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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知终于也敢像常人一般这样牵挂起其他人了。
人心就像房子,是不能长时间空置的。
它会因无人而失修,因失修而腐朽,渐渐地便只余下荒凉和破败。
相反,往里面放越多的人和事,便会越踏实,坚固,安心。
颜知的心空了那么多年,如今还能继续住人,说明“房子”
还没坏。
他盼着回乡,和卢师兄再聚,与江先生和解,向堂长兄赔罪,然后将母亲的遗骨葬在父亲的身边。
等一切都再无遗憾,他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随便用个不见血的法子,结束自己肮脏而罪恶的一生。
在造下那么多的杀业后,他竟还能得此善终,原是想都不敢想的。
没成想,在人生的最后,老天终于垂怜了他一回。
一天夜里,颜知在卧房正准备歇息,忽然听见远远的传来拍门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好似很急切,又好似拘谨得很。
若不是夜深人静,颜知绝不可能听见那么小的动静。
颜知拿着一盏油灯,走过黑漆漆的长廊,来到正院,确认了有人在拍颜府的大门。
他上前去,隔着门问:“是谁?”
“……”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拍门的动静也停了,许久,才有一个略显稚嫩的声线自门缝传了进来,“先生……是珏儿。”
颜知震惊,急忙将颜府的侧门打开,迎了出去。
只见月光清辉下,小殿下孤身一人站在高大的颜府大门前。
他个子小小的,踮着脚才能够着门上的椒图衔环,长乐宫中的衣服也没换,也不知是如何只身来到这里。
当看见从侧门出来的火光时,那七岁的孩子好像扁了扁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薛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薛王没吭声,只是跑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衣袖,一副想靠近又不敢太近的模样。
颜知顺着握住孩子的手,察觉那小手冻得冰凉,便索性蹲下身,将油灯放在一旁石墩上,然后取下披在自己肩上的外袍,将孩子严实裹了起来。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薛王只是拿那双黑到发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颜知因半蹲下来而与之平对的眼睛。
“臣送殿下回宫吧?”
“先生……珏儿好不容易……才独自跑出宫来的。”
薛王终于闷闷开口了。
“殿下不该如此,此举极危险。”
“珏儿知道……可是,可是……”
薛王抽了抽冻得没知觉的鼻子,“日前,珏儿听父皇说,先生的母亲过世了,珏儿觉得,先生一定很难受吧。”
薛王自己并没有关于母亲的回忆,却不代表他不知什么是母亲。
就算光听季用形容他也知道,母亲是每个人都有的至亲。
是初生时的第一个怀抱,第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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