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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醴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擦擦眼睛,使劲眨巴几下,惊喜地指着前方的城池对躺着的年轻小兵道。
“快看,前方!
前方就到了,我们可以驻营休……”
晏醴话没说完,发现睡去的小兵一动不动,她指尖颤抖着,缓缓探向他的鼻息……
已然没有气息了。
晏醴用力摇了摇他的身体,躺着的人已经渐渐僵硬,他露出的脖子一角冷得可怖。
“你叫什么名字?”
晏醴的问话没有答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城外的驻营地,又是怎么回到医帐的。
她静静呆立着,看着士兵们把死去将士的尸体挨个掩埋下葬,有认识他们的人就在立起的石头上刻下死者的姓名。
也有好些尸体没人认领,就立一块石头,上面没有他们的名字,只能让过路人知道这是一堆土坟包,下面深深浅浅地安眠着无数亡灵,他们相拥而眠。
年轻小兵是个刚进军营的新兵牙子,没人来认领他的尸身,他的土堆上只斜插了一块坑坑洼洼的无字石。
晏醴在这块无字石前默立良久。
她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似乎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渺小,什么都改变不了,好像上天注定的命运就无法改变,无论多么痛苦多么无奈,都只能忍受。
甚至,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无法为他刻上墓铭。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不应是这样的呀!
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
怎么不许世人反抗了?
天下黎民遭受的苦难难道就是注定承受的吗?不是这样的呀!
她曾亲眼目睹天京城里的贵人如何视人命为草芥,如何将庶民和奴隶踩在脚下。
如今,为了权利的争夺,又有无数无辜的将士丧命在荒郊,永远无法再回家。
女娲伏羲造化这天下,难道是为了看他们的子民受尽无穷无尽的悲苦吗?不是的啊!
这天下,这处境,需要变一变了。
晏醴愣神,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低沉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伤怀了?”
脚步声在晏醴背后停下,是霍斟的声音。
晏醴静默不语。
霍斟接着道:“可你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她眸色沉下来,敛目顿首:“我本就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个无用、无能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霍斟摇摇头,对身前小姑娘来得莫名其妙的情绪感到异样,她本该是个有狼性的小姑娘,狠厉又狡猾,可此刻,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没来由的悲切。
霍斟似乎从她眼睛里看到了第一次上战场的自己,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在身体里来来回回地游荡。
从前他看到袍泽一个个离去时,也会像她这样。
可是,一头心硬的小狼,也会有这样的时刻吗?
“只要你想,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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