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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煜随口说道:“睡不着,这天牢也没个供水系统,好久没洗澡了都......还有,我说老余啊!
咱俩年纪也差不多,你甚至还大咱好几岁,不用天天喊咱先生吧?”
于谦却起身,颇为郑重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
林先生才学过人,见识广博,当得起先生二字!”
“随你便。”
林煜摆摆手。
“话说,昨日咱们讲到哪里了?”
“陛下要迁都南京。”
于谦立马端正其身,一点没摆什么官老爷架子,活脱脱一副求学若渴的模样。
“对,就是迁都......”
林煜点头,忽地问道:“说起来,皇帝要迁都南京,关老余你什么事?还连累在这天牢里,跟咱这个诛九族的谋逆大罪做狱友,你就不怕死吗?”
于谦却说:“太祖高皇帝设御史言官,为的便是监察百官,劝谏君王,岂能因一死而畏之不敢言?”
林煜嘴角一扯:“这却是实话,不过老余啊!
在讲课之前,咱还是想先问问,你为何那么反对迁都南京?”
于谦心中已有腹稿,当即不假思索道:“北京为我大明国门,又是长城边防重镇。
先帝耗资巨万也要迁都北京,为的便是能够借此统合南北钱粮军力,构筑抵御草原蒙古诸部的防线。
如今新皇新登大宝,便想要迁都南京,这不仅是要让先帝二十年的苦心经营,全都付之一炬,更是要致整个长城边防于不顾。
户部尚书夏原吉之流,皆为国贼,尽不知东晋、南宋之祸乎?”
“东晋、南宋,说的好!”
林煜微微一笑,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将草堆拾掇拾掇,摆出了一个草垫子,这才盘膝坐下,说道:“只是,老余你这话听着对,但却不全对,或者说,你只说对了一半。”
“只说对一半?”
“对,你说的这些啊!
实际都是从军事边防的角度在考量,可是你忘了,一个国家除了军事,更多的还是政治、财政、民力......以及最重要的河工。”
林煜每说一句,就会从草堆里找出一颗石头子儿,往地上一摆。
“政治、财政、民力......还有河工?”
于谦看的眉头紧锁,对眼前的林先生才学,他从刚进来当天就已经见识过,也还因此暗叹,如此人才却身陷天牢,犯的还是不可赦的谋逆大罪。
若非自己也身陷牢狱,说不得还得找皇帝,为林煜求个情,看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哪怕判个流放也好过直接杀头,为国朝错失一人才。
于谦沉吟片刻,说道:“先生说的河工,应该是指漕工吧?的确,先帝为国家计,迁都北京,让这大运河上有了十万遭工,也有了维系北京物资粮储的漕运河路。
每年漕运对国朝而言都是耗资甚巨,陛下想过要迁都南京,一大半缘由也是在此。
可北京为我大明北疆国门,若陛下带头南迁,无疑是在告诉天下人这北方今后不会再动兵戈。
如今漠北鞑靼阿鲁台部虽臣服我大明,可谁知数十年后会如何?”
林煜摇头:“不用等几十年,二十年就差不多了......不对不对,你说的还是漕运,是大运河的问题。
这个待会再说,我问的是河工,是北方九曲的那条滔滔黄河。”
啊?
黄河?
迁都南京跟黄河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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