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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朦朦亮。
徐科长双手仍然被绑着,坐在一块石头上,见叶排长正在远处和手下人嘀咕着什么,忽然问旁边:“你图什么?”
“你说呢?”
答话的人正是给叶排长他们做向导的人。
“钱能大过人命么?”
“至少我没直接出卖谁?”
向导的语气里带着鄙夷,带着嘲笑,带着理直气壮。
徐科长十分认真地看了向导一眼,点点头不说话了。
咕咕咕……怪异的声音隐约响起。
循声望去,一个战士正在卸下背后的东西,遮盖的油布滑落,露出个方形小盒子,四边透着些小孔,那就是声音来源的位置。
徐科长深深皱起了眉,愣愣地望着那里,见那日军战士好像掏出些谷米在往盒子孔上逗喂着。
“那是……养着活东西?”
见向导不搭理,徐科长主动往他那边伸了伸头,努力堆出个笑来:“好歹咱俩是能说上话的,这也算缘分一回是不是。
真要是活着返回去了,还指不定谁求上谁。”
蹲在石头上两手相互抄着湿袖口的向导斜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那个盒子:“那里头是只白鸟,白得雪一样,可好看。
原本有两只呢,前两天放了一个。”
“白鸟?放了一个?为啥?”
“我哪知道为啥?”
“那你能不能说说那?”
徐科长往向导身边凑近着想知道些详细,正好看到叶排长走过来,只好收回了后半截话。
“准备出发,徐科长,说说下一站吧?”
“从这往西南方向,绕过那三座山,十五里,不过……路不太好走。”
叶排长淡淡笑了笑:“这也算路么?能不能说说还有多远?”
徐科长认真想了想:“如果照现在这个速度,今天下午我就让你看见师部。”
“出发!”
徐科长抬起头,前方已经显出一座隐隐的陡峭山峰,这条小路会从那座山峰中间的陡崖上过去,距离百米多长的一段险恶路段,被称作‘半边天’,因为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悬崖,只能看到半边天空而得名。
走了一段时间后,带队的叶排长停了下来,站在悬崖边看了看,一条小路紧贴峭壁弯转,绕崖而过,光线越来越不好,悬崖下面黑黝黝一片,扭头再看看右侧的峭壁,那上面有前面侦查先行的人留下的行进记号。
回过头,发现徐科长没有紧跟在自己身后,落在后面的队伍里,走路不太自然,似乎扭了脚。
于是大声问:“徐科长,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没看清路扭了一下,不耽误。”
徐科长的回答传来,叶排长带队继续行进。
徐科长真的不想死,没人愿意死。
只是家中还有个老娘,还有个弟弟,弟弟叫徐小,才15岁。
他参军以后,成了老娘的荣耀,成了弟弟的偶像,成了全村人挂在嘴边上的骄傲。
虽然是个文职,虽然没打过仗,虽然被那些死在鬼子枪口下的战士吓丢了魂,但还不敢忘了祖坟其实这就不错了,至少躲过了受刑的劫难,如果是那样肯定会熬不住,肯定会说出一切来;至少可以多活这么长时间,至少可以死个痛快,上天待我不薄,怕也得忍着,如果过了这里,就入不了祖坟了,娘和弟弟会被人唾骂一辈子,怕也得忍着。
原本是想拉着那个王八蛋叶排长垫背,后来走在路上觉得不妥,转而考虑带着那个败类向导一起死,没了向导要比没了指挥员更有意义。
可是现在,这个想法再一次被修改,向导说的那个白鸟,可能就是他们用来传递消息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说通叶排长说过的话,联络不到援军的他们,早晚会死光。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猜对了,却必须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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