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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佬在一张石桌上放下包袱,取出他的小秤,喊道:“七文一斤啊,我的秤你们拿去验验,要不过秤要不装碗里,小碗装满刚好半斤,两碗算一斤。”
“我们也看不来这玩意,”
陈海珠搂着一袋蛏干说,“按小碗装。”
有个女人挤进来问,“拿蛏干换东西成不成?”
说话的叫毛珠,她家没有船,娘还卧病在床,有些东西想买也出不去。
菜佬倒真有,在那艘船上有之前攒的针头线脑、红糖纸包、豇豆籽、冬菜(紫菜)、虾皮,简直乱七八糟一大堆。
“那你的押后,等大伙要钱的先来。”
“我先,瞧瞧我的,可不能少算,我家里还有个老头吃着药呢,”
一个大婶从后头生插进来,把两大包蛏干举过别人头顶,放在石桌上。
其他人抱怨几句,也让她先去,谁叫人家就等着用这笔钱买点药来。
菜佬解开布袋,扑面而来的腥气,他掐了掐,肉挺厚,捏了捏包囊,撕下来看看有没有沙子。
那大婶紧抿着唇,又不好说,生怕一说人家不要了,脸上神情纠结到眉头起了褶子。
江盈知瞧见了,便说:“这些打眼一瞧就晒干了,有的跟酱油色一样,那是日头猛,海风吹的,煲汤最香。”
菜佬也尝了个,比江盈知卖给他的要更有味一些,偏咸口。
因为江盈知煮蛏子不沾咸水,她们煮蛏子用的锅都是煮盐货的锅,洗再干净,那也透着一股咸味。
不过倒是符合海岛大多数人的口味。
菜佬也没有挑刺,除了特别差的,都按两碗一斤给换了。
搁下碗,能听见他数铜板的声音,叮叮当当一串,“你的,六十三文”
“那两个篮子的,等等啊,一百五十六”
“这个是二百二十”
围着的人一听又嚷起来,“双珠嫂子可以啊,叫你拾了那么多——”
“我上环礁挖的,”
双珠嫂子扔下一句话,拿了钱到旁边数去。
留下一群人唏嘘,个妇人家胆量足得很,能自个儿上那浪最猛的地头去,要钱不要命。
各家领了钱,多的百来文,少的几十文,都欢喜得不成,能攒一攒,或是买点猪头肉来吃。
有的则跟着菜佬去船上换了东西,除了些要用的外,有的换了饴糖,虽然化成糖稀了,黏在油纸上。
可接过的小孩特别高兴,坐在石头上舔着糖纸,糖稀都快滴到衣裳上,连忙伸舌头去接。
一张手掌大的油纸舔了又舔,终于没味了也舍不得扔,放在鼻子上嗅着,跟旁边的小孩说:“甜的,放到床边去。”
“招了虫,小心姆娘扁你。”
小孩小心叠起糖纸说:“那我放衣裳里。”
江盈知看了许久,她转向了别处,笑了笑,穷的时候一点黏糊糊的糖都能高兴许久。
她准备往下走回去时,有人喊她,“小满,别走,别急着走,来坐坐。”
是刚才的双珠嫂子,还有几个女人挨在一处,招招手,冲着她笑。
江盈知就掉头走了回去,双珠嫂子拉住她,“来来,给你包东西,刚忙着没谢你。”
其他婶子也伸手拉她,“过来过来,坐坐再走。”
她们力气大,把江盈知按在石座上,不让她走,她便笑道:“我不走。”
双珠嫂子急急忙忙提了一篮干菜过来,瞧着深绿色,乍一看黑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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