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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你来我往地默默下了七八手,跽坐在沈盈缺旁边的颂惜君不由轻轻“啊”
了声,掩唇惊呼:“这死棋居然盘活了!”
“不可能!”
颂庆年咆哮一声,扑到棋盘上,眼珠子都快蹦出眼眶,掐着指头一个子一个子地计算过去,那条奄奄一息的大龙还真在干池中重获新生,随时都能冲天鸣啸。
沈盈缺在下第一子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什么名堂,等下到四子时,才渐渐有了些苗头,到得落下了第七子之后,整个局面便彻底活过来了。
“走一步而算七八步,这样的智谋,哪怕放在儿郎之中,也是惊才绝艳,令人钦佩。
可见英雄不分男女,巾帼也从不让须眉,箭术和棋力也是可以共存的。
仲怀还是要多多磨炼啊。”
颂祈年捋着长须,笑着夸赞。
颂庆年抿着唇,无言以对。
颂惜君笑着拉起沈盈缺的手,高兴道:“郡主棋力惊人,是惜君有眼不识泰山,竟以为郡主不擅此道,傻乎乎地站出来拆郡主的台,罪过罪过。
惜君在这向郡主赔罪,还望郡主莫怪。”
沈盈缺含笑道:“不值一提,不过是在宫里学了几年,入了门,些些懂了点皮毛,今日运气好,正巧解了出来。
二舅父若是少吃几斤炮仗,少喷几颗火星,没准也能把这棋上的大龙给救活。”
颂庆年老脸一红,狠狠瞪了她一眼,闷哼一声,撇过头去。
颂惜君又道:“敢问郡主,这棋究竟师从何人?如此高手,世间怕是罕有,改日得空,惜君也想登门拜访。”
颂祈年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盈缺咳嗽一声,道:“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山间散人,恰好路过建康,让我碰上,手谈了几局罢了。
民间不总是有这样的隐士高人吗?具体住处,我也不甚清楚。”
——不是的,她就是个臭棋篓子,真实水平大约连颂庆年也不如,之所以能解开这残局,不过是因为前世,她无意间在宫里读到先皇嘉祐帝留下来的手书,觉得这局残棋设计得甚是有意思,凑巧记住了解法罢了。
若不是颂庆年一直在旁边冷嘲热讽,她本也没打算炫耀,可人家先犯了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颂祈年听罢她的话,连连点头,“既是避世之人,那便莫要去叨扰,免得惹人家不高兴。”
说完又怅然一叹,“其实这局残棋,也不知没人解出来过。
当时棋局出来的时候,我还和子洵,也就是忌浮他父亲,我们打了个赌,看看谁家后辈能最早盘活这局死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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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赌的结果,自然是他输了。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时年仅有六岁的豫章王世子萧妄,便解了这棋局。
还只用了一子,根本无需这七八步。
颂祈年笑着感叹:“当时接到子洵的信,我心里还颇为气闷,感叹我颂氏赫赫门庭,人才济济,竟连个六岁的小娃都不如。
谁知信中,子洵竟是比我还惆怅,你可知为何?”
他看着沈盈缺问。
沈盈缺摇摇头,对这话也生出了好奇心。
颂祈年笑了笑,望着棋盘长长嗟叹:“子洵说,忌浮虽只用了一子,便盘活了那死局,可他下的那一子,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个妙招,但也是一个狠招。
真真是让他既骄傲,又后怕,唯恐这局棋,也应了他的人生啊。”
沈盈缺心狠狠一跳。
都说观其有道,一个人下棋时的路数,往往透露了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儿郎,能下出这样一手棋,固然让人惊喜,可如此两败俱伤的偏激做派,又如何不叫人担心?
沈盈缺又想起萧妄左颈上的疤,手不自觉在袖子底下攥紧。
颂惜君也低着头,沉默下来。
只有颂庆年听了这番感慨,重新哼哼起来:“子洵兄长眼力不错,就而今,那臭小子死活不肯联姻,非要单枪匹马自个儿上阵杀敌的执拗劲儿,早晚得栽跟头,还是大大的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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