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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宗时期,汴京。
露重更深,林芷儿躺在床上,虽然高热不退又浑身发烫,但脸色却白的吓人,身体僵直,丫鬟白雪已经给她换上了干衣服,只剩下几缕未干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枕头上。
“姑爷,求您再去请大夫来看看。”
白雪朝田允章脚下跪去,哭着恳求道。
田允章冷笑一声,踢开白雪:“大娘子身体本来就病殃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回无故落水,大夫已经看过了,说已经是不中用了,再请又有什么用。”
丫鬟白露心气高,自家姑娘在田家一直受欺负,白露本就对田家恨之入骨,眼看林芷儿怕是活不成了,干脆把心一横:
“姑娘不是落水,是投河,今天是姑娘生辰,林家一早送来贺礼,银子珠宝不在话下,从前我们姑娘在苏州,也是娇生惯养,嫁过来还不到三年,就被你们折磨的痴痴傻傻,要是姑娘真活不成,等林家人来了,断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这番话明显让不可一世的田允章感觉到了紧张——林家虽然不是官宦之家,但是世代经商,是苏州首富、宫中桑丝专办。
林芷儿母族方家还曾经出过一位宫里娘娘,虽然早逝,但是留下了一个公主颇受重视,近期才被封了魏国大长公主,算起来是当今官家的姑母。
林家虽世代经商,朝中无人为官,但也绝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
田允章的妾室虞小娘见状,却立刻阴阳怪气起来:“你一个小小丫鬟,居然敢跟郎君这样说话,你这意思是我们田家亏待了她?她入府三年了,作为正室大娘子,身子孱弱,时常不能服侍郎君,又无子嗣,现今自己无颜面对田家厚待,想不开,与田家何干!”
虞小娘生就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几分狐媚、几分纯真,似能搅乱人心。
她在林芷儿嫁过来才两个月就作为妾室入门了,而且进门的时候已经怀胎六月。
林芷儿这时才知道当时田家将本来定好的婚期提前是因为什么原因,又见自己夫君流连烟花柳巷,至此便死了心,对田允章一直冷冷淡淡。
田允章本就生的英俊潇洒,颇得女子喜欢,不过三年,小娘已经娶进来三个,他喜欢热情讨好之人,这林芷儿,每每见到他都是冷若冰霜,夜里又经常称病不愿服侍,偶有几次躲不过了,便跟受刑似的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几次下来,田允章便没了兴致。
此刻,这田允章听了虞小娘的话,也顺势挺了挺腰杆:“谁要再敢提起‘投河’两字,修怪我翻脸不认人,你家姑娘是游河落水,你们可得记住了。
人死如灯灭,林家的生意可还仰仗朝廷,留点体面才好。”
他们的对话一直在耳边萦绕,林芷儿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她躺在床上,又急又气,却像是被困在梦魇之中,拼命挣扎着想起来,但是又无能为力。
另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气死人了,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寻死觅活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事已至此,先离婚吧!”
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是谁?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
离婚,什么意思?和离么?
林芷儿越来越清醒起来,脑海中充斥着忽近忽远的说话声,却仍是动弹不得。
直到屋子慢慢的静了下来,脑海中的声音也在逐渐褪去。
林芷儿如终于松懈下来了似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过去已经过去,唯留一声叹息;眼前也许迷雾重重,但每走一步,都可拨云见日。
既来之,则安之罢……
两个丫鬟在床前守了一夜,忙前忙后,直到林芷儿热渐渐退去,快要天亮才趴在边上睡了。
清晨的阳光刺眼,照在了林芷儿的脸上,她似乎恢复了一些血色。
能看出些林芷儿天生的美人样子,柳眉如远山含翠,眼眸似秋水盈盈,肌肤白皙如玉,未出阁前,林芷儿面容清秀俏丽,这几年更增了些温婉恬静,即使是这病中,也是弱柳扶风,娇美动人。
林芷儿努力睁开眼,眼波流转间流露出淡淡的忧郁与困惑。
“你们……”
白露和白雪两个丫鬟从床边惊醒,喜出望外,叫道:“姑娘,你醒了!”
“你们是谁?”
林芷儿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姑娘,我们是白雪和白露呀!
你不认识我们了!”
“我……我是谁?”
林芷儿似乎陷入了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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