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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或许,是有的。
她脑子里一瞬间划过很多画面,可最终都如年幼时见到的尘灰,堙灭。
垂头,举手,她接了圣旨,磕头谢恩。
“微臣,接旨。”
“曜儿,曜儿!”
一双骨节粗大的,并不厚实的手在谢灵曜眼前摆了摆,将她从那仿佛十分遥远的记忆中破开一道天光,拉扯了回来。
繁华的盛京城,金銮殿瞬间如光点破散,如今她身在赴任的路上,天色已晚,投宿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幸得一破庙观收留,才免于席地而卧。
“阿娘。”
眼前的妇人面容枯黄,一身简单的粗布裙,却洗的干净,头发用一根木簪挽起,她手里端着一碗撕好的,金灿灿的鸡肉。
“盯着个坡屋檐看半天,叫你几声都听不见。
你阿爹和阿爷去打的野鸡,虽然瘦,但也是肉,你喜欢口味重一点的,娘烤的时候还涂了一层青椒酱,快些吃。”
“诶,来了。”
在谢灵曜撒娇下,周氏才勉强愿意跟着分食一碗肉。
吃完后一抹嘴,气冲冲地把刚躺下要歇息的谢三给拉起来,“睡啥睡,一天天吃了饭就睡,给老娘把碗收拾了!”
夫妇俩打打闹闹去外头小溪边,一人打水,一人洗碗,吃饱的弟妹躺在草席上睡着了,身材瘦小,佝偻着背的谢老二缩在篝火旁抽着叶子烟。
谢灵曜坐过去,挨着他坐下,“阿爷,明日过了这座山,我们就到了白沙县了。”
“乖儿,来这,你可会不甘心?”
老人凹陷下去的眼眶,看着十分深邃,暖黄的篝火映在遍布纵横的漆黑脸庞跳动,仿佛一眼看清谢灵曜心里所有想法。
甘心?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沧州只是下州,她赴任的白沙县是沧州里的最南边,打开房门便能看见大海,气候恶劣,路远难行,是沧州里最穷,最偏,人迹最稀少的小县。
可凭什么偏偏是她?
偏偏是她这么个大虞国第一位女探花!
不说直接进入中央,最起码也不该是这么个地偏人少灾难多的苦地方。
上辈子千辛万苦考入公务员,进入体制内,勤勤恳恳,辛辛苦苦从镇上科员一路走到了市里,结果在上班的那一天,应酬猝死。
一睁眼在人多地少的老谢家,承蒙她生来有宿慧,得了谢老二的青眼,力排众议。
不惜分家供她读书考取功名,金榜题名时,一家子以为被压了大半生的脊梁骨终于可以抬起来。
结果那些贵族大臣轻飘飘一句来自性别的质疑,还为了不落口实地排挤她出朝廷,折腾出一个抓阄。
她看着金罐里的两个纸团,缩在宽大衣袖里的手背青筋毕露,捏起了其中一个。
白沙县县丞。
她拼命挣扎了大半生的命运,她寒窗苦读十四年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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