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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蕊似是勾起心酸往事,竟一时顾不上江浔,哭得泪如断线,又掩面平歇。
“姑娘别笑话。”
她抽出帕子擦擦面颊,“奴婢幼时家中也是江南书香人家,只是忽然一日家中来了好些官兵、把父亲铐走,再后来家便散了。
长大些才反应明白,父亲是因为一本书被降罪的。”
“后来没入奴籍,日子分外艰难,是一日被大人撞见,给了我些银钱才撑下来的。”
江浔递给粉蕊一杯茶,轻拍她肩膀。
粉蕊自觉失态,忙起身又跪在地上请罪,掩面离开。
看粉蕊走后,江浔思索一阵。
粉蕊既是薛严派来的,往后需谨慎行事,而方才她说的一肚子话,已有一个破绽。
薛严此人,面和心冷,不会无缘无故发善心救人。
身世云云倒是不能弄虚作假,那么她家中便是因文字狱破败的,属实可怜。
这个时代不允许有不合朝廷的声音发出,思及此处,江浔又将鹤临所作藏得更牢了些。
此刻前堂,薛严正靠坐里间歇息。
宁则从影卫手中接来密报,凑到薛严耳边禀告道:“大人、上京探子来报,今日圣上朝堂上当群臣之面厉声斥责了太子,太子回东宫之后竟吓得一病不起。”
薛严笑意渐深:“太子跋扈,皇上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雍王府那边有何动静?”
宁则躬身回道:“据探子说,雍王甚是哀戚,自请去东宫看望照料太子。”
倒是会做人,圣上到了晚年最怕发生前朝手足相残、争夺皇位之事。
雍王此举,既表示孝悌,又暗示对夺嫡并无渴望,借此让圣上放心。
薛严又把玩着腰间暖玉流云坠,吩咐道:“传信给雍王,只去看望一次。”
宁则不解何意,语气纳闷:“大人,恕属下愚钝,这是何意?”
薛严自然不会对属下解释,他将玉坠对准日光,细赏其中折射出的透亮光泽。
圣上晚年疑心病重,其下二十年的太子如履薄冰,怎会不刻意观察其他儿子。
雍王此举,圣上也许会另眼相看,但就怕过犹不及,引得圣上猜忌。
薛严缓步走往后院,朝堂得心应手,他就不信一女子能比上京诸臣更为难缠。
江浔坐在房内调弄香料,却听宁渊敲门说道:“朔月姑娘,大人叫你过去呢。”
她闭眼呼出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
我知道了,这就来。
“
缓步迈进薛严的观一堂,看他正提笔勾勒一卷青竹图。
“爷有何吩咐?”
江浔问道。
薛严随口道:“给爷过来添墨。”
以后既要陪房,又要伺候。
江浔心里委实难过,做不出笑来。
她默默给薛严磨墨添水,看薛严笔锋一顿一挫,转笔一抹,轻描淡写便将绿竹漪漪,势与天齐的气概描摹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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