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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瑞斯卫希布洛特是一个驼背,驼得非常厉害,身材比一张桌子高不了多少。
她今年四十一岁,然而她对自己的仪表从不注意,穿着一身衣服和六七十岁的老太婆差不多。
在她那一层叠一层的灰色发鬈上面顶着一顶软女帽,帽上的绿飘带一直垂到狭窄的孩子似的肩膀上。
在她那件不怎么样的黑外衣上面,除了一支瓷地上有她母亲的肖像彩绘的鹅蛋形大胸针以外,从来没佩带过任何别的装饰品。
卫希布洛特小姐身材矮小,长着一对异常聪明锐利的棕色眼睛,鼻子微微勾着,嘴唇紧闭时显得很薄,流露出一副坚决果断的神情她的整个短小的躯干和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力量,看去虽然有些可笑,却能引起人们的敬畏。
这一点大部分也要归功于她说话的方式。
说话时她的下巴急遽地前后掣动着,头也随着不停地迅速点动着,以助声势。
她说话从不夹杂方言,吐字清晰、正确,竭力把每一个字音念得顿挫有节。
可是母音字她却故意略加夸张地念,例如“波特”
她读作“包特”
或者甚至“巴特”
又例如她叫自己那只小狗“巴比”
而不叫“包比”
她时常对寄宿生说:
“孩子,不要这样‘少’(傻)!”
一边说一边屈着食指用力在桌子上口邦口邦地敲了两下,她给人一个印象,好像这是一件不容置疑的事一样;如果那个法国人包频内小姐喝咖啡时放的糖太多了,卫希布洛特小姐总是眼睛望着天花板,一只手的手指在桌布上弹着,嘴里念叨着:“要是我,就把糖罐子都搬来!”
听得包频内小姐的脸立刻绯红起来。
上帝呀小时候她的身体该是何等细小啊!
苔瑞斯卫希布洛特称呼自己叫“塞色密”
她至今仍旧保留着这个名字,让那些最用功学习的学生,走读的也好,寄宿的也好,这样称呼她。
“叫我‘塞色密’吧,孩子,”
她第一天就这样对冬妮布登勃洛克说,还使劲在她的脑门上啧地吻了一下“我喜欢人这样叫我。”
她还有一个名叫耐利的姐姐,现在是凯泰尔逊太太。
四十八岁的凯泰尔太太,过得很寒酸。
丈夫死后,一文资财也没留下,她就在妹妹这里定居下来,自己住在楼上一个单间小屋子里,和学生们同桌吃饭。
她的穿着和妹妹一模一样,相形之下,身材却显得高大异常。
一副毛线腕套总戴在她那细瘦的手腕上。
她没作过教师,不懂得什么威严,她生性就不会和别人发生冲突,一团和气。
如果卫希布洛特的哪个学生犯了错,她总是天真地大笑起来,笑得那么厉害,甚至连声音都岔了,弄得后来塞色密只好拍着桌子厉声喊一声“耐利”
她喊“耐利”
的声音听着仿佛“纳利”
,此时的凯泰尔逊太太才被震慑住,收住笑声。
凯泰尔逊太太像孩子似地挨她妹妹的骂,处处不敢违拗她的妹妹。
事实是,塞色密从心坎里看不上她这位姐姐。
苔瑞斯卫希布洛特读的书很多,差不多可以说是个博学的女人。
她有自己坚定的宗教信仰和幼稚的信念,她相信目前这种艰辛枯燥的生活将来总有一天会得到补偿。
为了保持这些信念她煞有介事地不断挣扎奋斗。
可是凯泰尔逊太太却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心地非常单纯。
“我的好耐利!”
“天啊,她简直是个孩子,她从来没有过斗争,没有过矛盾,她总是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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