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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尔女士一定不知道,当她生产的时候,为她祈祷的不只有她的儿子和天使寅寅,还有另外四个孩子。
比如罗恩,郎追曾告诉他正在为他寻找一款比曼陀罗叶更好的新药,小伙伴菲尼克斯的妈妈出了很大的力。
苍白细瘦的男孩跪坐在床上,闭上眼睛,轻轻念诵主的名字,请求他能眷顾那位好心而富有智慧的女士。
露娜带着鹦鹉瑞德遥望安第斯山脉:“伟大的羽蛇神库库尔坎,在大陆北方有一个好心人,我向您祈求她的健康。”
知惠坐在长廊上,学着母亲在她生病时做的那样,念了声佛号,她不想教自己英语的菲尼克斯失去妈妈,在她的心里,没有妈妈对孩子来说是最残酷的事。
格里沙则掐着时间,上线到菲尼克斯身边,提醒道:“菲尼克斯,你要吃饭了,不要把自己饿坏了,不然你妈妈会更担心的。”
此时詹姆斯也在手术室外等着,男仆提着装了食物的篮子过来,他却一口也不想吃。
菲尼克斯起身,从篮子里摸出一个三明治,走过去:“爸爸,吃午饭吧。”
詹姆斯低头看着他,眼睛里堆满血丝,什么话都不说,也不肯吃东西。
菲尼克斯撕了一块面包,往他嘴边放:“吃一点吧。”
詹姆斯咬了一口,麻木地咀嚼着,长久的等待,让他对新生的期待和喜悦被焦躁磨得一干二净。
产房中,克莱尔艰难地呼吸着,她喃喃着:“我上次生产也是这么痛苦的,为什么我会遗忘这份疼痛,还敢第二次怀孕的?”
为她治疗的医生是一名满脸皱纹的女性,她低沉道:“女人总是在痛苦这件事上不长记性,大概是因为如果我们把每份痛苦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话,活着就太艰难了。”
“您的意思是遗忘是一种自我保护吗?”
克莱尔轻笑出声,随即又龇牙咧嘴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血压不对劲,天使已经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多次告诫她,高血压是一种危险的病症。
克莱尔很努力地控制自己血压,她喝下那些从唐人街买回来的苦苦的药汁,让天使使用菲尼克斯的手,对她进行针灸,戒掉了最喜欢的红肉和海鲜、果汁。
要说是为了孩子这么苦着自己倒也不至于,克莱尔就是怕死而已。
她觉得一个女人死在产床上,除了亲人们会感叹“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为我们带来了新生”
以外,对她本人的人生没有任何益处。
她不会因此获得财富和名望,却要为此付出生命,如果上帝让她为了生育而失去生命,她一定会在死前诅咒那个婴儿,克莱尔有过这样的想法,随即又生出愧疚。
胎儿什么都不懂,怪他做什么?更应该被责怪的应该是将高血压的血脉传承给她的祖辈,可她难道要因此怨恨他们给予自己生命吗?
克莱尔都不知道自己要是死了该恨谁,此刻,她是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迫近,她开始晕眩,眼睛一阵一阵的发昏
,医护督促着她用力,可她只想嚎啕大哭。
她是多么痛苦,多么狼狈,满心不甘和怨天尤人,抓着医生嘶吼:“救救我,医生,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克莱尔的声音嘶哑,喊出的句子也模糊不清,可医生听懂了,她沉静地用棉布擦拭克莱尔湿淋淋的额头。
“我正在帮助你,布莱克威尔小姐。”
医生没有称呼克莱尔为梅森罗德夫人,而是叫她布莱克威尔小姐,这句话不知为何救了克莱尔的心灵,她往后一倒,深深地吸气,挣扎着摸上自己的右肘,在尺泽与肱骨外上髁的连线中点摁着。
她请求着:“请帮我扶起来,让我坐着,然后按压我的后脑勺,这里,我头晕,想要缓缓。”
医护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帮助了她。
曲池穴和风池穴都能缓解高血压带来的晕眩头痛,克莱尔觉得后脑不再那么紧绷着疼痛,总算能更加专心地发力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新生儿的哭啼在室内响起。
护士抱起七斤重的男婴,欣喜道:“您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夫人,夫人?”
克莱尔目中无神,呆滞地看着上方,喃喃:“糟糕了。”
鲜血在洁白的产床上漫延开来,医生立刻开始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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