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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姮看着她。
“人与人之间相处,要坦诚才可交心,你若是一上来就又欺又骗,那程仙长必定对你印象极差,”
霖娘苦口婆心,希望可以让她懂得一些做人的要领,“若这样下去,你想得到他的心,简直是做梦!”
阿姮听得一知半解,她想起那修士洁白严整的衣襟,她剖不开他的胸膛,甚至连一丝衣料也抓不破,揉不皱。
不能以最粗暴直接的手段获得那颗她想要的心,阿姮心中有些烦躁,但她仍问霖娘:“那你说,我要怎么做?”
“首先,你得把这颗宝珠交给他。”
霖娘指了指她手中的东西,随后抬眼,透过铜镜看到身后竹床边放着的针线筐,那里头还放着一方她之前没绣完整的荷包,霖娘心中又有点泛酸,但她压了下来,又对阿姮道:“再绣一个荷包吧,一则,是因为你方才没及时将宝珠还给他,算是道歉,二则……女子是不轻易送荷包给男子的,这也是一份特殊的心意。”
阿姮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见那针线筐里的荷包,筐中五彩的绣线令阿姮眼睛微亮,她像个孩童似的,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心,她十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但针线活非一日之功,阿姮起初还兴致勃勃,但随着霖娘这个教绣活的先生几次三番的批评,以及手指被针扎了好几下之后,阿姮一把扔开针线:“就用你那个。”
霖娘飞快将自己生前没绣好的荷包抓进怀中:“不行!
都说了要坦诚,你要送自己的心意,你拿我的东西给他,还是在骗他。”
阿姮不喜欢她叽叽喳喳的,好在林氏进门送饭,霖娘便又露出凄哀的神色,望着林氏直流泪,也不说话了。
阿姮也看林氏。
她看林氏结痂的手,又看林氏的胸口,她依旧能敏锐地闻到林氏手上的一丁点血腥味,那味道是浑浊的。
林氏的血,便像是摆在阿姮面前的咸菜馒头,能吃,但令人食欲不振。
“晚上给你炖鸡吃。”
林氏不知她在想什么,轻声细语道。
鸡?
阿姮一下想起院子里撅着屁股活蹦乱跳的那些鸡们,林氏前几日也给她炖过一回,它们倒是真的很好吃,阿姮朝林氏笑了一下。
没再盯着她胸口看。
夜里阿姮果真吃上了山菇炖鸡,鲜得不得了,霖娘劝她不要半途而废,然而还没劝动,霖娘便不能维持人形,只得回到葫芦中,融入水里。
今夜有月,银白的光华铺了满窗,阿姮坐在窗边,一双赤足轻轻晃荡,她看着桌上乱七八糟的针线,心中想着,她没必要非那小神仙的心不可。
任何人的心都可以啊。
月华如练,阿姮悄然出门,她一路行过山路,连林中鸟兽蛰虫都未惊动,散碎的月华照见尽头一人行来,佝偻着腰身,嘴里念念:“捞鱼还得是夜里!
这么多的鱼,我先回去炸一条小的当宵夜……要不再搞一壶酒?搞一壶好了,还挺馋那一口的……”
老鱼头已经习惯了自个儿走夜路碎碎念,一只手里挑着一只灯笼,另一只手提着木桶,身上扛着渔网,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正心里美着呢,一个抬眼,脚下猛的一刹。
手中灯笼的光照不尽这漆黑的山径,前面淡薄的雾气缭绕,老鱼头定睛一看,在那片浮雾中发觉一道纤细的剪影。
老鱼头嘴唇颤了一下:“……谁,谁啊?”
但无人应答,他只见那影子穿梭浮雾,越来越近,昏暗的灯影里,那影子显露真容,老鱼头眼睛瞪大了一点:“霖娘?”
那年轻女子不应,却微笑看他。
老鱼头心脏狂跳,一下子丢开木桶,却摸遍了全身也没发现一张黄符,他额头冷汗直冒,村邻不信霖娘被掏心之说,可老鱼头却一直记得自己那夜看到的一切,虽然并没有看得太清楚,也不是太确定,但他面对如今这个霖娘,总是忍不住心慌发怵。
老鱼头见她穿雾而来,越逼越近,不由大喝一声:“你……你站那儿!”
女子却好似未闻,仍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月光更衬她脸色惨白,乌浓的长发散垂,经山风吹起,也不知是不是老鱼头的错觉,他总觉得她那双眼发红发暗,他吓得后退数步,干脆转身撒丫子跑:“啊啊啊救命啊!
妖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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