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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宝林亲自调了红豆冰酪羹,翠苏捧着碎冰回知画斋,听主子唤她,取如意瓷碗,浇上冰,好为宓常在送去尝尝。
主子眼底期盼,面有柔色,大抵是真心想与宓常在交好。
翠苏无端生出气闷,脱口囔声,“主子待宓常在好,宓常在在宫里愈发得势,可也不见记起主子。”
陈宝林眸色微变,原本生出的笑意慢慢淡下来,一如平常地与她说话,“你以前不是希望我与宓常在交好,今儿是怎么了?”
珠帘垂落的暗影映着陈宝林的侧脸,翠苏毫无察觉主子神情已有些怪异,一五一十叙了在内务府看到的一幕。
“主子受不得热,内务府又惯来欺负咱们,宓常在怕是从未记挂过主子在宫里过得好不好,问也不过问一句,奴婢甚至想,宓常在大抵与宫里那些人一样,瞧不上咱们知画斋。”
陈宝林并未打断翠苏,只是在翠苏话落之后,仿若无意,失手打翻了案上的茶水,她面色很淡,翠苏却猛然醒神,扑通跪到地上,“奴婢失言,主子恕罪!”
她咬住下唇,懊悔地闭了闭眼,主子性子素来敏感,她自己想想也就罢了,近日主子好不容易心情好些,她怎能说这种话让主子难过。
陈宝林持着调羹,漫不经心地搅动瓷碗中的红豆冰酪,“宓姐姐得宠,我自是替她高兴。
她几番为我解围,不论真心假意,是否瞧得上我,我全不在意,这些话,日后莫要再说了。”
翠苏低头应声,她起了身,到殿外去取食盒,越过珠帘时,耳边听殿里主子无意轻声,“倘若不能怀上皇嗣,承再多的恩宠,与我又有何异……”
日光照出的地面之上,翠苏身形一晃,面色如纸般惊骇惨白。
……
五日后,徐答应得召俸驾。
徐答应生有一副好嗓子,寻常的男子尚且以做乐之名常常留恋勾栏瓦舍,舞姬歌乐。
当今皇上虽贵为一国之主,倒底也是男子,但虽有召幸,迟迟未给封号位份,始终是个答应,徐答应私下里不知遭了多少人讥笑,都传徐答应曲儿唱得再好,似乎也并未真正让皇上满意。
徐答应心里有气,又心气高得厉害,生性不安分,不过侍寝两回,便端足了主子的架子,处处颐气指使。
明裳与陈宝林到御花园,前午下了雨,水珠打着芍药的花芯,别有一番怜意。
两人相扶上了台阶,陈宝林无意提起上回送去了红豆冰酪羹,问姐姐吃得可还喜欢。
天儿热得紧,明裳拭了拭额头的汗珠,侧脸朝她笑,“喜欢喜欢,又甜又清爽,我还想着再向你讨要几碗。”
陈宝林双颊微红,低眉生出羞色,“宓姐姐与我说什么讨要不讨要的,姐姐喜欢吃,我做给姐姐便是。”
两人未说上几句,耳边听闻一阵女子的吵嚷声,彼此对视一眼,具停住了身子。
是柳美人与徐答应在园中争执。
陈宝林忽然想起一事,附耳与明裳,“请安时嫔妾瞧见,柳美人身边的宫人似是不慎冲撞了徐答应,徐答应当时面有恼怒,受了柳美人几句羞辱,并未发作。”
明裳挑眉抬眼看去,便见徐答应死死捂住右脸,憋了满眼的泪水,柳美人冷笑,“少跟我装无辜,小门小户出身,心气儿倒不低,今儿个就让我教教你规矩。”
柳美人显然气得不行,她右手抬起,重重打向徐答应的侧脸,徐答应两臂叫柳美人的宫人钳制住,动弹不得,硬生生承受下了这一掌,白净的脸蛋正正好好留下一对巴掌印,红肿不堪,甚是唬人。
“柳美人,你欺人太甚!”
徐答应那副嗓子犹如莺啼,泣泪涟涟,梨花带雨,这般委屈,旁人听了忍不住心疼怜惜。
柳美人最是听不得她这副勾人的模样,与顺湘苑那个小贱人一样,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把皇上勾了过去。
柳美人咬着牙关,“别以为学了勾栏瓦舍的本事就能哄着皇上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徐答应侧脸火辣辣得疼,又屈辱又难堪,眼眶里泪水直流,日头晒得她眼晕,朦胧间,她看清了远处走近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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