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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吕韬叹气:“可敬之崇之,娘子切莫效法。
合该学学那班婕妤,得势时,不忘却辇之德,失意时,退居长信宫自保。
可谓,安分守己,进退有度。”
“是,弥儿谨遵姑姑教诲。”
从季蘅的语气里,倒听不出她是真的铭记于心,还是单单为了躲避絮聒而随口敷衍。
天气越来越冷,接近腊月时,邺城终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大雪。
夜里下得又急又密,晨起后,已是白茫茫一片,几个粗使小仆忙着洒扫。
这天,薛婉打扮得像串茂盛的紫藤萝,裹在藕合色斗篷里,过来看望潜心砥砺情操的季蘅。
吕韬领着俩小的,兀立在檐下迎接,瞧见人影了,忙颔首裣衽。
薛婉一边走进屋内,一边熟络地搭话:“如今多亏了您悉心栽培,五娘近来长进不少。
若放在从前,这会子怕是还没起。”
而现下,季蘅挺直了背,正坐在窗边描山茶花。
“……屋里的地暖还算受用,缦双,炭子夜里记得换得勤些,五娘的手脚总容易冰凉。”
闻声,她忙停笔,回首笑望:“阿嫂怎么过来了?”
薛婉近来忙于年关的应酬,张罗筹备那些衣食祭品,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小妹了,她揣着个手炉,笑呵呵挨火盆坐下:“找个闲隙过来看看你。”
等引棠递来一个陶盒,放至两人面前,她指了指:“刚出炉的如意糕,应当还热着,想你最爱吃了,来时特意给你带了些。”
“多谢阿嫂记挂。
今日早膳进得早,我正好饿了。”
季蘅笑着起身,去到香扆后盥手。
这时,吕韬接过婢子端来的热茶,亲自奉上。
薛婉忙道谢接过,抿了几口,又瞥见那画了一大半的图,朗声问:“笔拿得这样久了,手冷不冷啊?”
“不冷。
就是最近都没法出门,我又念着南坞满山的茶花,只能随便画画,聊以慰藉。”
薛婉听出季蘅的话外音,调笑道:“你同我抱怨也没用,我只是个过话的。”
说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捆小小的简牍,轻轻搁下。
等季蘅回来了,才解释:“喏,这是给你准备的字,你阿兄可琢磨了好几晚。
待会儿吃完糕点,再看看如何,挑一挑。”
正如男子二十加冠,古时女子满了十五岁,一般就得绾发及笄,赐字许嫁了。
季蘅不由想起前年甄尧的冠礼,那场面好生隆重啊,尤其记得主持的大宾,是乡党德高望重的夫子,留着长长的白胡子,一派道骨仙风,就像水墨画里的老神仙。
她咬下口香喷喷的糕点,只顾囫囵点头。
听薛婉继续道:“是尧郎的意思,几个姐姐嫁得早,取的字都没什么章法,但小妹你的,想着就按男丁这边的长幼次序。”
大哥甄豫字伯欢,二哥甄俨字仲谨,三哥甄尧字叔崖。
轮到她就该是——
季蘅心里其实没什么好期待的。
文昭皇后甄氏虽在民间戏说里颇有名气,但其真实的名与字却未能留于史书,实属遗憾,或许比起花边轶事,名字究竟叫什么,对看官来说,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不紧不慢地吃完一块后,才打开简牍,略扫了一眼。
“季朝、季恪、季则、季……”
却是忽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那最后两个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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