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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结结巴巴地说:“好悬呀,要是迟上一会儿,我就完了。
支书,我这辈子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老奎说:“谢个球,你能活下来算老天有眼,你娃的命大。”
说完,老奎的黑脸一拉,就骂了起来:“你们怎么搞的,掏到见水了,就得下桩,这是最起码的常识。
胡六儿小,不懂,难道你们也不懂?这不是拿着你们的狗命开玩笑吗?你们死了算个球,留下老婆娃娃一大堆让谁管?”
被骂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正眼看老奎。
老奎骂了几句,心里的火泄了,便问生产队长保德,这口井由谁负责?保德说是杨二宝。
老奎一听是杨二宝,刚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起来,就说:“你怎么安排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负责?”
保德怯怯地说:“我想给他一点约束,谁想他这么不负责。”
老奎说:“他人呢?到哪里去了?”
有人悄悄地说:“他屙屎去了。”
一说杨二宝去屙屎,大家都知道,他肯定是上了他家的自留地。
杨二宝从来不会把他的肥料放到集体的地里,即便是关键时候,憋得他眼泪花儿打转转,也要咬紧牙关硬忍住,宁死走三步,把肥送到他的自留地。
当然,也有放空炮的时候。
空就空了,他没啥,反正花的是上工的时间。
有些空炮是他故意放的,干活累了,他想去逃避逃避,就说去屙屎,这样的情况下多半就是空炮。
从这里到他家的自留地,少说也有三四里路,磨磨蹭蹭一个来回,就得老半天。
他老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就说:“真是猾人的尿屎多。
就是一泡屎,屙到集体的地里能把你亏死?真是羞死他先人哩!”
老奎一生气就想抽烟,抽上两锅子老条烟,才能把气儿顺了。
老奎在身上摸了起来,摸了半天,原来没有带烟锅。
保德眼尖,知道老奎在找烟锅,就对新疆三爷说:“你把鹰棒子拿出来。”
新疆三爷就掏出鹰棒子条烟锅,递给老奎说:“抽两锅子顺顺气吧,气大伤身,莫气头,莫气头。”
老奎接过烟锅,就咝儿咝儿地抽了起来。
新疆三爷那时只有三十来岁,因他的辈分大,人们都管他叫三爷。
新疆三爷原是红沙窝村的人,前几年闯过新疆,后来听说红沙窝村好转了,因恋故土,又回到了红沙窝村。
新疆三爷从新疆回来带了两件宝,一身黑条绒制服,一个鹰棒子条烟锅。
那时候,能穿得起黑条绒衣服的人不多,公社领导都穿不上,他不但穿上了,而且还是一身,惹得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很羡慕。
红沙窝村抽烟的男人都有一个条烟锅,那种条烟锅是用羊骨头棒子做的。
一头钻个眼,镶一个废弹壳用来装烟,另一头按个打通的弹尖当烟嘴。
新疆三爷的这个鹰棒子,是由鹰骨来做的,细且长,再经烟一熏,看去黄黄的,亮亮的,就像一件工艺品,抽起烟来也分外香。
此刻,老奎就拿着这个烟锅抽着烟,觉得用这个烟锅抽烟果真香。
抽了几锅,有人就说,杨二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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