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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来了,锁阳来了,酸胖也来了,玉花也来了。
玉花来的时候,还拖着一个小尾巴,那小尾巴活像锁阳小时候的模样。
大家见了,都很高兴,就问天旺,南方怎么样,好不好。
天旺就向他们讲广州的城市多么多么繁华,要比咱们的兰州还要繁华。
广州的冬天怎么怎么暖和,到了三九天还穿单衣。
广州的楼房有多么多么高,有三棵白杨树那么高。
广州的物价多么多么高,上一次公共厕所,还得掏五角钱。
广州的蚊子是多么多,到了大冬天,还嗡嗡地叮人。
大家听了,新鲜得不得了,就不时的说笑起来。
说真是稀奇,三九天还穿单衣,多好呀,过冬的煤就省下了。
说真是太神了,楼房有三棵白杨树那么高,他们怎么盖的?盖那么高人咋上去?说真是日怪得很,上厕所撒泡尿还得掏五角钱,真是笑死人了。
城里人就是金贵,一泡尿,就是五角钱呀,真是了不得。
五角钱,在我们镇番县能吃一大碗牛肉拉面哩,才抵得上城里人的一泡尿,真是可笑,笑死人了。
于是,大家就笑,笑这可笑的事,笑这说笑死人的人。
天旺斜睨了一眼,便见他的弟媳妇罗红英也站在人堆里,悄悄抿了嘴儿笑。
与他的目光相撞时,就赶紧低了头,生怕被他看到。
他的心里微微颤了一下,想这罗红英的样子真是可爱,天盼能娶了这样的俊媳妇,也给爹妈带来了不少安慰。
大家说是说,笑是笑,但是,有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谁也在回避。
天旺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没有带上一个女人来?凭他的条件,找个女人应该没问题,可是,他为啥没有带来呢?是他还在惦记着叶叶,不肯找?还是他心太高,挑花了眼?大家想问,但是都不敢问,怕问不好触伤了他。
大家没敢问,他妈田大脚却敢问。
众人走了后,屋子里空了,也静了,田大脚就打发天盼和罗红英去睡,然后留下天旺,关了门,才说:“天旺,大家都看得出,这几年你在外头混得也很光彩,我们当大人的也高兴。
可是,妈就是扯心你婚姻大事,想问问你,你究竟在外面说下了没有?要是有,就尽快把婚事办了。
要是还没有,我们就托人给你问询一个。
岁数也大了,不能再拖了。”
一提起这个话题,不觉又勾起了天旺的一阵感慨,他自然又想起了叶叶,想起了留在草原上的那一抹红。
一个永远地离开了人世,一个却迷失在了风雪茫茫的大草原,让他怎么说呢?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事儿,不急,等把厂子办起来了再说。”
一直默默地抽着烟的杨二宝,这时便咳嗽了一声说:“天旺,在你的婚事上,爹对不着你。
你离家走了后,这些年来,我和你妈一说起这件事,也很后悔。
没办法,有些事,是命里安排好的,想躲也躲不开。
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了。”
田大脚又接了说:“你看锁阳的娃也大了,你弟弟天盼也成家了,你不急,我们急,心都快急烂了。
别的事儿可以拖,这事儿,就别再拖了。”
天旺一听就烦了,但是,他不想再伤父母的心,只好说:“爹、妈,你们早点休息吧,我知道!”
说完,便出了屋。
来到院中,天旺不由得长透了一口气,一股凉风拂来,便不知不觉地走出了院落。
夜很浓,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星星就显得越发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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