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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是浓得化不开的积云,层层叠叠把一轮明月遮得严严实实。
屋子里烛火明灭跳动,白泽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层又一层的汗水顺着他的额间流下,岁岁用沾湿了温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冷汗。
婴儿凄厉的啼哭声从神殿的方向传来,已断断续续地啼叫了大半夜,听得让人心里阵阵发怵。
岁岁的心里满是不安与无助。
她羞恼过白泽的言而无信与欺骗,当时气得全身发抖,恨不得一跃入海,再也不要见到他。
可是现在看着白泽躺在床榻上这般痛苦地煎熬着,她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白泽无力而绝望的处境。
他在这困顿了那么长时间,千年孤寂,好不容易生出了一些对未来的期冀与热忱,又不得不狠心舍弃。
“岁岁…”
白泽缓缓睁开眼,抬手轻抚过她的脸颊,“你怎么哭了?”
岁岁摸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她抹干眼泪,故作轻松地说,“烛火太恍,灼了眼。”
窗外又是一声凄哀的啼哭声。
白泽好似看出岁岁心里的畏惧与无助,他温柔地说,“那是九婴的叫声,它很快就会完全苏醒了。”
“嗯,我知道。”
白泽又拍拍身旁的空位,说,“时辰还早,你也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岁岁坐到床榻,默默地褪去鞋袜,掀开被子躺到白泽身旁。
她才刚躺下,白泽就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拥住。
他的身子暖烘烘的,仿佛能驱散这世间所有的寒意,就连她心里的那一丝凉意也被温柔地捂热了。
“岁岁,清水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白泽问得极随意。
好像过往那些平常的夜里,两人相拥在一起聊着天,岁岁总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白泽也总会耐心地一一回答。
有时白泽正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她却已心安理得地紧紧靠在白泽的胸膛前沉沉睡去,面颊红润,嘴角挂着浅笑。
“嗯…”
岁岁假装沉思了片刻,说,“它在大荒的最东面,离海很近,是个不会被随意打扰,生活很安宁的小镇。
镇上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槐树,树的西边就叫西槐街,树的东边就是东槐街。
我家住在西槐街上,沿着后院的石板路往下走,就能看到一条小河。
西斜的阳光照在河面上,好像洒满了金色的星辰。
白日里没事的时候我就去西槐街街角的酒铺子门口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左耳叔叔会趁苗姨不注意的时候,给我倒一些他亲酿的果酒。”
白泽轻笑,说,“那你酒量应该很好才对,怎会被我的酒呛到脸都涨红了?”
“那是…那不一样。”
岁岁狡辩,“你的酒太烈了,又辛辣又烧心,左耳叔叔的果酒甜甜的,喝再多都不会醉。”
“嗯…那个开酒铺子的叔叔为什么叫左耳?这个名字很特别。”
“因为他只有一只耳朵。
我听苗姨说,他是从奴隶死斗场里拼杀出来的…”
岁岁说了一半,突然有些心虚地看了白泽一眼,见白泽并没什么反应,才又继续说下去,“他曾与奴隶主协商,如果他能替奴隶主连赢四十场比赛,就请奴隶主放他自由。
后来他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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