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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夏至日,营内热得如同罩了层笼盖,蒸得人汗流不止。
龛季营里可分作三军,宋诀陵手下的兵最好认,一个个学着他们那鼎州来的将军光着膀子,一点儿也不知害臊。
宋诀陵刚来营里那会儿,他手下的士卒都不大服他——一个从前只知留连秦楼楚馆,整日嬉皮笑脸,艳名还远播十六州的浪荡子懂个屁?他除了生得高些,脸俊些,也没什么了。
他们原是这么想的。
后来他们一个个被宋诀陵刚来时那张冷脸给唬住了——那真是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冷得跟雪融天似的。
不过虚张声势谁不会呢?还是得看本事儿。
可那缱都来的宋二爷,手上那力道,那剑术,那骑射,单拎出来皆是上乘,根本就没有可以让他们挑剔的地方。
更何况那二爷处久了,那是真重义气,心里也像是有一把戒尺似的,在军营里既不讲浑话也不摆阔气,与将士们同寝同食。
后来他们便死心塌地跟着他了——宋诀陵赏他们一抹笑,都能令他们整日乐得飘飘然。
不过这些时日皆是宋诀陵副将栾汜在帮他打理军营事务,他人不知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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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诀陵在熹文城最好的酒楼内摆好了宴,托人请来了那占山为王的余国县令梁尘。
梁尘本就是余国一位承了祖荫的贵胄,从前当纨绔,今朝当昏官,在这熹文城里舒舒坦坦地住着,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儿。
那人在魏住久了,对宋诀陵也略有耳闻。
他听闻宋诀陵被派来稷州后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见这宋二爷一面——毕竟都是纨绔,总有相通之处,况且多结识些有权有势的魏人,他这官位也坐得更稳些。
谁知一觉起来他竟撞了大运,那宋诀陵的请帖已送到他府里来了。
“呔!
一群夯货!
有这等好事也不知早些唤醒我!”
梁尘展开手让下人伺候他穿衣,“我若误了这宴,回来便拿鞭子抽死你们!”
他洗漱净面了许久,直至那张小白脸被搓出了几分血色,这才挪着那因宿醉而有些虚软的脚上了马车。
他来到酒家时,以将至未时,但宋诀陵还在席上坐着,见他来也不作揖,只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这流氓习气可真真得梁尘的心——他就怕宋诀陵是个喜摆阔气,还讲究繁琐礼节的世家子弟。
“梁大人,快些坐!”
宋诀陵撇嘴笑着,虽不停地招呼店小二做这做那,自己却始终没站起身来迎客。
落拓不羁,野调无腔。
好!
梁尘欣喜地落了座,还没把那椅子坐热,宋诀陵已将一坛美酒摆上了桌。
那封酒的布一揭开,满屋皆浮起了浓烈的酒香。
梁尘如虎狼般盯着宋诀陵给他斟的酒——他才没心思琢磨宋诀陵是如何知道他爱酒的呢!
“宋将军!”
那梁尘咽了咽唾沫,眼睛不住地往那酒上瞟,“您初来乍到的,我没能来迎您,心里有愧啊!”
“嗐!
我今个儿来这熹文城,为的是与梁大人您吃酒,何必扯些什么迎不迎的!”
宋诀陵将酒杯往梁尘面前推了一推,“稷州这弹丸之地除了梁大人,只剩了些腌臜泼才!
哪还有人配陪我?”
那梁尘受宠若惊,连连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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