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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留一点。”
景明月抬手摁住了陆寒渊的酒壶,陆寒渊迟疑的片刻,景明月已经将酒壶夺了回去,将壶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别以为我只是待你良善,将所有皇昭司中人都视如寇仇,善恶黑白人心自有分辨。
或许青史记不下那么多忠魂,但这山水天地,会永远记得。”
景明月呼出的气散作这山间的白雾轻岚:“我也会记得。”
她已将那些名字铭记于心了。
陆寒渊眼睫微颤,胸中似有冰雪在炉火中逐渐消融,紧接着沸涌翻腾,他想起了景明月给他的九歌剑,遂道:“《九歌·国殇》里面有一句话——”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陆寒渊和景明月一齐脱口而出。
死去的人万事皆空,唯剩下他们活着的人还在为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回头我把九歌剑还你。”
“不用还了,这柄剑就是专门铸给你的。”
这酒够烈,但还不足以让景明月和陆寒渊沉醉。
景明月伸手触上陆寒渊的眉,陆寒渊下意识想退后,景明月却是不让他避让。
眉上凝结的冰霜在她指尖的温度下迅速消融。
“只是陆寒渊,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传的不是我的帅令,而是你的将令?”
陆寒渊刚要开口解释,景明月又补充道:“别拿皇昭司也与成康叛党有仇糊弄我,你知道我没那么好骗。”
四目相对,她的眼里碎玉裁冰,不容他躲藏隐瞒。
“皇昭司的人本就没什么声名,习惯了朝臣的弹劾的非议,可是你不一样。
你是衡阳掌院士人之首,你就应该和空中明月昆山冰雪一般圣洁无瑕,不容半点玷污。”
“我不在乎这些虚名。”
“可是我在乎。”
辽东的彻骨寒风侵蚀着景明月的手,陆寒渊眉间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他犹豫再三,终是将那只手拢进了自己的掌心,待景明月冰凉的手稍微回暖后旋即松开。
“把手放进裘衣里藏好,别冻着。”
景明月还没反应过来,他掌间的温暖已离她而去。
“之前我们在这里谋算过的,就算颁的是我的帅令又如何?你明明知道陛下不会真的罚我,可你为什么……”
景明月用力地扯着陆寒渊的衣领,双手在四下冰雪的映照下几乎透明,能看见青筋血管在肤下随着她激动的情绪而隐隐跳动。
陆寒渊将玄黑毛领倒翻过来,护住景明月的双手。
“我出身皇昭司,无论我做什么世人皆习以为常,那些非议于我而言无关痛痒。
大人可知,你于大坤的意义,不只是剿灭一个成康余孽,而是——”
“使普天之下,再无你我这般之人。”
普天之下,再无你我这般之人,一个本应无忧无虑快活一生,无需背负家国命运;一个本应堂堂正正建功立业,无需潜藏暗处背负恶名。
你我本应是世上最相爱幸福的夫妻,不应是现在这副情形。
景明月怔愣住了。
在她告诉师父她要入世之时,景阳川便问过她为何非要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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