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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为什么不问,以后‘天下人’将如何?”
子邺忍不住道。
“是我疏忽,竟没有给你说话的机会,让你把想说的说完。
我知道你是要安慰我,我也知道你是要给我承诺,我同样知道你所有的话都必然出自真心。”
谭闻秋笑得释怀,“我的孩子我了解,所以我根本无需再问。
天下人如何,我儿心中必有筹谋。
既是筹谋,事成之前,无需讲与我听。”
“……是。”
子邺道。
“你不要在在我面前说自我责备的话,在心里责备自己也不可以。”
谭闻秋道,“我知道你已经用尽全力,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你是我眼中最好的孩子,最有才能的太子,一个践行圣人之道的……人。”
“我不是……”
他刚说出这三个字,就想到母亲刚刚让他不要自我责备,于是就止住了话头,抿住唇。
“对自己好一点,妖的身体很厉害,我知道,但是你要记得休息,也要好好吃饭,母后希望你永远都好好的。”
谭闻秋道。
子邺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她。
“你走吧。”
谭闻秋最后抚摸了一下他的脸。
“我不想走,让我陪着您吧。”
子邺哑着嗓子道。
“不行。”
谭闻秋温柔而坚决地道,“我不想你太难过,你走吧,回去休息,司灵一部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吗?”
“起码让我尽最后一份孝心。”
子邺握住她干枯的手。
()“虽说父母离世大多都是孩子陪在身边,但是我并不希望你看着我走,原谅母后的自私。”
谭闻秋动作轻缓地将子邺扶起,让他站直,“不要跪拜我,要祝福我。”
子邺与殿下交易让她意识消散换得解脱,如果再让子邺亲眼看她“离世”
,这太残酷了,几乎变相等同于让子邺弑母。
即便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即便谭闻秋也平静接受,这个结果是他们双方都想看到的……可是谭闻秋还是不想让子邺产生一丝一毫的心结,让他从此背上沉重的包袱。
“是。”
子邺后退三步,与谭闻秋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的面庞。
他躬身行了个常礼,就如很久之前他和母亲每次见面每次分别那样,低声道:“儿臣,告退。”
子邺慢慢转身,眼中尚有茫然,袖中的手指尚有颤动。
他推开朱红色的殿门,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今日是个大晴天,天空中烈日高悬。
金色的耀扬照在他的身上,温暖的感觉撒遍全身,他感受到了阳光的照耀,还有身后温和而慈祥的注视,遥远但长久。
他忽然止住了颤抖,垂下头,阖上了眼帘。
待他再度抬头,眼中的茫然也消失不见,深黑的眼瞳仿佛古井深潭,一如既往,永恒不变,方才的涟漪似乎只是错觉。
子邺迈步离去,谭闻秋凝望着他的背影,像目送幼鸟起飞的雀。
他正在远去,她仍在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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