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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情,竟然惹得向来稳重的白芷这般看他。
傅瑜仰头望着深湛的天,瓦蓝瓦蓝的天,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他突然就不想出去了,恁外间卢庭萱手段如何,恁外面几大世家间又是怎样的风起云涌,他都知晓,斐凝绝非他起先以为的那般不通人情世故,相反,这永安城内的“女儿间”
的事故,她想来是通透得很,不过是知而不做,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
可她不知道,在这么一个女主重生的世界中,哪怕再是钟灵毓秀的通透人,也会被卷入纷纷扰扰,更何况,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虞非晏,恰好就是卢庭萱此世的良人。
思及此,傅瑜不由得也有些忧虑,但随即,他唇角弯弯,眉眼间显出一抹柔色:哪怕前方再是如何的凶险,即便是龙潭虎穴,有他在一旁和她共进退,这“白月光”
一般的人物,又如何会变成衣襟上的一抹饭黏子。
待得外间纷扰声渐消,傅瑜方才松了口气慢慢地走了出去,他行至湖畔,却见本来干干净净的鹅卵小路上浸湿了一大片,飘荡着初荷的塘间已是乱了一大片,显得极其狼狈的样子,他不禁摇了摇头,而后向前院走去。
不过刚走过一片雕花长廊,甫听得外院人声鼎沸,又见的一声灰衣短装的元志正站在廊下和人说着什么,见了他,脸上立时露出喜色,却是即刻又变了脸色,他皱着眉头,脸色极其古怪,那目光倒像是以前听闻傅瑜调.戏明镜湖上的秦掌柜他闺女时的表情一般无二。
元志快步向他走来,傅瑜心下一阵惊奇,正要问及元志,却瞥见右眼角突然横冲出一个暗红色的瘦削身影,一瞧,却是卫国公府上的大管事。
他躬身对傅瑜行了礼,却是恭恭敬敬地道:“二郎君,我家老太君有请。”
元志听得这话,看向傅瑜的目光愈发惊悚。
郑老太君是郑四海的祖母,傅瑜幼时也跟着他唤这位老人为“大母”
,他素来对她不陌生,故而老管家来请傅瑜他本来是没什么感受的,只道是老人家喜欢晚辈们的拥簇,然而元志望向他的惊悚的目光却让傅瑜浑身汗毛直竖——难道他当真又做了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丑事?虽然无奈,但郑老太君毕竟是长辈,傅瑜还是跟着老管家去了,况且两人半路上又遇见了面色不虞的郑九郎,经他的提醒,傅瑜才松了一口气,知晓了郑老太君遣人来请他却一非他对卢庭萱的落水见而不救,二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什么“调.戏失礼”
之事,却是为了他和郑九郎无意间在西园瞥见的那郑家六娘子的丫鬟之事。
傅瑜扶额,只觉得今日这老太君的寿宴上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待他和郑九郎又入了偏厅,就立时有郑老太君身边的老人恭敬地将他和郑九郎请入堂内,堂内陈设颇为典雅,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淡淡的安神香,只是光线略暗,堂中影影绰绰的跪了一地的丫鬟,个个低头不语,瑟瑟发抖。
静坐高堂之上的仅一身穿暗红色服饰的老妪,她隐有怒意的面容在看见傅瑜和郑九郎的时候转为老人特有的慈祥和蔼。
傅瑜和郑九郎向郑老太君行了晚辈礼,她方才慢慢地开口,却是让两人辨认一下方才在西园碰见的婢女究竟是这跪着的众人中的哪一个。
郑九郎是个急性子,当即就问:“大母,可是那奴婢做了什么,竟然要我和二郎都过来辨认!”
郑老太君皱眉,避而不谈,傅瑜连忙私下里拉了拉郑九郎的袖子,而后微微摆头。
事关卫国公府内宅阴私,傅瑜虽然与郑四海私交匪浅,却终究是个外人,自然是不好在这里听的。
郑九郎脸色一白,却也是低头不语。
傅瑜记性和眼神一向不错,很快就将那婢女找了出来,那样貌很是清秀的鹅脸婢女面色一白,却是立时扑在地上求情,嘴中大呼:“老太君饶命,表娘子她——”
“堵住她的嘴!”
郑老太君一声冷喝,立刻有候在一旁的老嬷嬷上前来用手帕堵住了鹅蛋脸婢女未尽的话语。
郑老太君的目光又移向傅瑜,微凛的眉宇间显出一抹深意,她道:“今日本是寿宴的喜事,没想到一些府中的腌臜事污了二郎君的眼了,幸而老身这几日得了几样白净的白瓷,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的,二郎君若是不嫌弃,不妨拿去赏玩赏玩。”
傅瑜忙道:“大母说笑了,大母的白瓷定然是好的。”
却是知晓郑老太君这是想要用几尊白瓷来向傅瑜赔罪,也有要堵住他的口的意思在里面,傅瑜也就顺着梯子下,只当做自己今日什么也没瞧见就罢了。
傅瑜点头,而后带着尚还懵懂的郑九郎出了那光线昏暗的小堂,跟着候在外室的大管事行到前院去了。
不过甫到前院,就见着金圆元志两人正候在一旁,元志仍旧那么一副天地不畏的模样,倒是金圆一向温和的面孔有些凝重。
今日目睹诸多事宜,甚至自己还略有牵涉,傅瑜心下早已厌烦不止,又听得金圆禀告说斐凝早已安全回府,遂摆摆手,带着二人离了卫国公府。
直至他离府,也不见一向与他交好的郑四海出来送客,倒是王犬韬移动着胖乎乎的身躯,凑上前来与傅瑜说了会儿话。
他早上离府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元志是恭恭敬敬的捧着礼盒的,及至他傍晚回府,身后跟着的金圆和元志却是两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回来了,管家刘荣打开一瞧,却见是四个白净嫩滑的白瓷,看着色泽和曲线,端的是上品,故而他笑道:“二郎君早上离府只带了一尊玉制的寿龟和和田玉的蟠桃,回来时却得了名震天下的汝窑白瓷,这一散一得,可是二郎君今日有什么喜事?”
傅瑜面容一凛,却是冷哼一声,轻笑道:“喜事?哼,我看倒不太像是。
先且不说午宴后就没见到四海的影子,别的七七八八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只叫我开了好大的眼界!”
他这般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刘荣知晓他的性子,故而也不再问,只是叫人小心翼翼地将白瓷拿去库房放着,傅瑜遂自回东苑,竟连回正院见傅骁的心情也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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