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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飘进窗户里后细碎成了粉末,迎风而舞,而随之落地的除了被撕碎的婚书,还有他卑微的挽留。
父亲为证清白自缢在大理寺,她看着姗姗来迟的周沅,冷笑出了声:“父亲被害,你做了什么?”
周沅对她便似藏于呵护的珍宝,总是想她所想,事事迁就。
得知父亲进了大理寺,不怕牵连为父亲求情而触犯了圣怒,可他毫不顾及甚至愿舍弃一切,在勤政殿外跪求了整整一夜。
得知父亲自缢,他不顾高热之症赶着风雪来见她,眉鬓结霜面色苍白,颤颤巍巍走来,轻言安慰她。
她未曾言一句,只是面色冷然,退后了几步。
他顿在那有些惶然无措,想伸手去拭她眼畔的泪,却再次被她躲开。
然后看着她的怨恨,冷笑,以及无情的撕毁婚书,那停留在半空的指尖微蜷终是地收了回去,没有任何辩驳,十分颓丧的揽下那罪:“怪我。”
在众人眼里,无论何时他都是那光风霁月的三皇子,气度儒雅无不被人赞许,可此刻几乎卑微到了尘埃。
他弯下腰想从那堆雪里拾起被撕成碎片的婚书,可风却卷得更远了些,什么也不曾拾起。
她漠然看着,指节一点点攥紧,心亦如同那些碎片被割裂成一瓣一瓣,疼得有些难以承受。
便转了身,不再去看。
可身后的人却仍旧停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祈求着,或许她能回头。
但她没有。
只余阵阵的虚弱的咳嗽声,最后无了声迹。
可他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是听见了。
“苏悠,但愿你我不再相见。”
暮云低垂笼罩着整个汴京,大雪掩去了一切痕迹,她也没了回头路。
第二日一早,顾氏便派人来传话了,宫中昭仪娘娘调制的香方已经用完了要给续上,顺便再多调制几份送给各宫的娘娘。
可如今龙脑香和沉香十分稀缺,平时采买的香铺也陆陆续续关了铺子,苏悠不想失信于人便准备南市走一趟,那儿的南来北往的商贩居多,希望还能买到些。
夜里下过雨清早又晴了,摊铺沿街而摆,街道人群挤挤热闹的紧,苏悠雇了辆马车行到南市街头就下了车,选择了步行。
但她今日运气不佳,一下马车没走几步便遇见了王语然。
她身着粉橘襦裙,天水碧纱罗披帛,盈盈走来。
打量了一眼苏悠,见她穿的衣裙仍是上次在西园时穿的,面露忍不住奚落道:“苏姑娘不好好在家里制香,跑来街上做什么?哦,倒是我忘了,你本就是这个市井之人。”
苏悠不想理她,绕开而行。
王语然却给婢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将其拉住。
她势气凛人:“攀上了宁远侯府,便觉得自己身份不一般了?与人行礼问好不会?”
苏悠蜷了蜷手指,尽力忍住。
可王语然却愈发疯起来:“少在这装模作样!
你那大伯突然进宫向圣上重提起婚约,不就是你交待的吗?”
“不过,你那大伯倒是个聪明的,知晓太后不同意,便又改口说你沦落市井染了俗气品行不配太子,要帮你退婚呢!
陛下也觉得愧疚,将你那大伯擢升了礼部的员外郎。”
苏悠怔然,她都四年未回苏家,以为自此断了关联,却没曾想苏家竟然还敢利用她的婚约来谋利!
王语然知道苏家对苏悠的态度,脸上写着得意,继而哂笑:“既然身份不匹,就少做些春秋大梦,你也不想想,以你如今的身份只能脏了人眼!”
“呵。”
苏悠指甲嵌在掌心的肉里,面色却十分平静,她挣脱出另一只被握着的手臂,也凑上前讥讽道:“那你呢?是想要当五皇子妃呢还是太子妃呢?不过,五皇子妃肯定是不行的,不然你也不用憋屈这四年。
至于太子妃恐怕也是没可能,荣国公府朝三暮四的,太子瞧不上。”
四年前荣国公还是太子的属臣,如今却成了五皇子的人,而这期间王语然与五皇子两人之间互相倾心的传言不少,但也止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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