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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的声线绷得像快断的琴弦,脸上越发惨白,或许可以让人更为信服一些。
今安从他攥得青白的指节扫到他似被烛烟熏出水红色的眼尾,忽然发现,他是真心实意地在说这番话。
倒是稀奇。
明明他自己身在泥潭,尚且自顾不暇,竟也有空闲操心别人。
“行了行了。”
今安摆摆手,顺手拉了张凳子坐下,“有时间说这许多废话,还不如省点力气一起收拾收拾地上这些东西。”
他愣了下,看着她坐在那里,那双琥珀瞳眸里一直冷静,未见其它,“姑娘……”
今安随口问:“怎么走?跳船?”
他一下便顿住了,“姑娘是怎么来的?”
“划船。”
“船呢?”
“掉头回去了。”
今安应得理所当然,毫无顾忌,“这艘船停在江中,距离岸边大约十里。
趁现在夜黑风高凫水过去岸边,不说能不能遇上好心人救命,大约也就落得个撞上暗礁或者卷入急流的下场罢了。”
说到这里,她那双眼睛定定看过来,“求个全尸都难。”
虞兰时想起她来时那一身挂汤似的江水,此时贴着她额际的发缕仍带着点湿润,勾缠在脸侧眼尾。
忽然想起她前言所说,生死祸福,避无可避。
他又不知胡思乱想了些什么,陡然趺坐在地。
腰背直着,头颈却低下,那半腰绸缎般的长墨发跟着泼洒了一身,几缕轻拂过今安膝头。
只听他喃喃道:“那么明日事发,我便与姑娘……同生共死。”
不枉者
同生共死四个字,不知怎的,被他念出了甘之如饴的意味,声儿轻得好似要吞回喉里。
今安听到了,伸出手指轻轻勾挑起他的下巴,“谁要与你同生共死?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烛火烧起的一团模糊彼此面目的白烟,被这只手拂散。
“虞公子你说得对。
你身陷囹圄,我却不是,我来去自由。
我能自己走,也能带你走。
但只带你没什么用。”
她眼里灼灼的光芒几乎烧焦了虞兰时的心房,“这艘船上所有人的性命,还有拔除这一窝江寇毒瘤,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再说,谁说明天事发?谁说这人是我杀的?谁看见了,嗯?”
仍是烛火下这双琥珀色眼眸,美极艳极。
红唇白齿,冷酷心肠,“虞公子,你可是要去告发我?”
虞兰时跪坐于地,广袖袍裾铺开。
他以着微微仰首的姿态望她,轻而又轻地,唯恐惊动什么,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今安轻笑了声,“我是来救你的,虞公子。”
这样的不可一世,与方才初见没有什么不同,又有什么不同。
即便这黑夜匍匐而来的艳鬼是要诓骗他再杀人噬血肉,虞兰时也生出几分生死由她的决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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