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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休战,蒂邑大军同显朝的南征军一样,驻扎在各自城外,姜摇光带着二人,绕过驻军入了城。
他行事很低调,安排二人在驿馆歇下,言道明日会安排四皇子相见,便离开了。
蒂邑族都城与巴临郡只相隔不过数里,却是两方风土,两番韵味。
这驿馆,背坡面水,院子前便是一汪溪流,寒春时节,溪水显得格外盈绿透彻,溪边树上开满了不知名的淡黄色小花,被风一吹,花瓣落在溪流中,随波而去,唯独留下暗香一缕。
上得吊脚竹楼,踩在竹阶登高处,便能看见蒂邑都城中的错落楼宇,那条溪水蜿蜒悠长,仿佛市井百态都攀附这溪流散开了一般。
远远望去,溪边有行人沽酒,买些小吃伴着,也有姑娘婆子,浣衣洗菜。
天色微晚,华灯初上,城中百姓家升起袅袅炊烟,人间烟火气,最能动人心。
与四皇子初见,是在第二日傍晚,他与圣女的□□闹得满城风雨,即便蒂邑族宗主有心压制事态,姜摇光也不能带他招摇过市——他默默低头跟在姜摇光身后,披着斗篷,斗篷宽大的帽兜,罩住了他大半张脸。
二人进屋,四皇子才把帽兜褪下,不知是身在异乡日子难挨,还是仅仅因为近日来的麻烦,皇子年轻的面庞笼着满面憔悴。
他见了李羡尘,先是一愣,接着便双手托住李羡尘双臂,止住了他行跪拜大礼的势头。
他目光在李羡尘脸上盘桓许久,双眸中泛起了点点晶莹,才一抹眼睛,笑道:“经年未见,幼时伴读的情谊却历历于心,你还好吗?”
李羡尘笑了,还是行了一个常礼,道:“我……末将安好,四殿下身体好全了吗,当日到底……”
四皇子的表情在脸上僵滞一下,随即嘴角微挑,苦笑着轻叹了一声,并没立刻便答,一双柳叶吊眼看向洛银河。
他长得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得上好看,但神色中却总是透着一股审视挑剔的意味,将洛银河从头看到脚。
洛银河见他刚刚还对李羡尘和颜悦色,看着自己却像是审贼一般的打量,行礼道:“在下洛银河,是将军的幕僚,近日得了陛下青眼,赐官太常卿,随将军前来,为四殿下分忧。”
谁知四皇子看不够似的,继续上上下下将洛银河打量了好几个来回,才忽然笑了,转向李羡尘道:“十分相貌,谈吐得宜,难怪你将整座将军府都给了他。”
洛银河心中一动,看向李羡尘,正好与他目光对上,李羡尘面露笑意,道:“夫复何求。”
说罢,他请四皇子坐下,为他诊脉。
他面色比往常温和了许多,仿佛是心底深埋的儿时记忆涌现,消融了近年征战厮杀粘在身上的戾气。
他三指搭在四皇子腕间,四皇子安静的坐着,目光一直停在李羡尘脸上,洛银河想,这二人当年的伴读情谊该是年幼时最无垢的友谊,自此之后,天各一方,经年不见,再见面竟然是身处他乡的危难之时,麻烦缠身,只得感叹世事无常,身不由己。
忽然,他心思一转,多日相处下来,洛银河知道李羡尘心思深沉,将军府为聘这事,虽然在都城传的沸沸扬扬,但想那巴临郡守刘顾都不知道,这异族为质的皇子,又是如何得知……这个蹊跷,也不知李羡尘发现了没有。
“四殿下如今的脉象已无中毒的迹象,大祭司给殿下以毒攻毒之药,不要再服了。”
李羡尘的手离开四皇子的手腕。
姜摇光一直垂手而立,这会儿道:“我族宗主不想与显朝为难,想了一个两全的法子,皇子既对圣女有情,便为四皇子与圣女做一假死之局,让皇子带着心上的姑娘回归故土,算是宗主对显朝的承情了。”
这法子也着实可以堵住悠悠之口,但四皇子皇家的血脉,却也要随之断送,这般回朝,他名义上是个死人,即便今生吃穿不愁,却终生再难等殿堂,无缘皇子、王爷乃至皇上之位。
蒂邑族宗主这做法,舍了圣女,放了质子,看似卖了好大的情面给显朝,实则是快刀斩乱麻,甩掉烂摊子,说是不想与显朝为难,本质是国力有别,自知不是向显朝提条件的时候。
但这结果对四皇子而言,只要他爱美人不爱江山,便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几人都看向四皇子。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若是能和阿荻一起远离皇权是非,求之不得。”
提到阿荻这两个字,皇子的表情便柔和起来了。
众人一番商议,决定三日后夜晚,李羡尘与洛银河前往四皇子府邸秘密接走皇子与圣女,而后姜摇光纵火烧宫,对外言称圣女愧对信仰,以圣火燃尽生前不洁罪孽,四皇子情深相殉。
如此一来,一把大火,烧的一切面目全非,火中尸身是谁,宗主若是有意掩盖,不去细究,这事情便能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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