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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们懒得废话,自顾搜集罪证。
他睨着忙碌衆人,大概是精力透支,言栀突感几分凉意,自己好似残破傀儡,体温一点点从身体中抽离,耳畔回蕩起破碎飘零的哭喊声,还有隐隐约约,儿时同亲人的笑语。
言劭观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月神最宠爱的孩子本可以顺利继位,又是什麽原因竟让他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养父都要杀?
他眯起眼,审视着言栀,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要给言氏全族一个交代。
突然,言栀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匕首,惊得衆人们下意识后退。
“戚氏余孽——”
不知谁又在此时喊道。
“戚氏余孽?本宫乃月宫少主!
尔等岂敢放肆!”
言栀就好像回光返照,踉踉跄跄勉强方稳住身,模糊重影散不去,而眼中又烧起不灭的怒火,他要杀了那落尽下石之人,将这些所谓神君的光鲜羽衣尽数撕裂。
一向温和持重的言劭观此时露出一副兇狠模样,他青筋毕露,震声道:“戚氏,你已然犯下滔天大错,本就是枉为人子,枉为人臣!
如今仔细交代罪行本君尚可饶你一命!”
这是言劭观给他的最后机会,而言栀充耳不闻。
他想要报仇!
他要真相!
他要这些卑鄙小人为他们今日的陷害付出代价!
言栀颤抖着举起匕首,匕首的尖端直对着言劭观的脸,他脚步晃悠,可惜体力早已支持不住,一个踉跄后连忙又扶住台阶。
他垂首喘着气,却看见自己一身的血。
他浑身是血,但却不是他的血。
“血口喷人、你们血口——”
言栀话未说完就看见一道影子从眼前闪过,霎时间剧痛席卷全身,而再睁眼时,自己却已然半身腾空,面前景象逐渐疏远模糊,一股冷风随之而至。
而他,又听见了耳畔揉碎即将将自己湮没的呼唤,来自至亲的宠爱,爱人的欢愉,和那从血管中迸溅出的鲜血,刺破皮肤,热烈地泼了一地,来自生命最后的长叹。
言劭观大步向前,飞起一脚将他踹下了谪仙台。
杀了人,本就是一桩大案。
而兇手生死未蔔,那就成了一桩悬案。
齐昭和八年,中秋十五满月,奉茶献酒,开祭坛。
中秋还是那个中秋,裕都也还是那个裕都,街市灯如昼,好似四方安宁。
皇帝在宫中设宴,大臣们粉饰太平,彩灯精致琳琅,从宣化门一直烧到了景阳门,点缀繁华。
八年前还是山河残破,新生之国却好似已有前朝鼎盛之姿。
时近子夜,江潜与太子前后脚从盛宴中脱身,方出宫门,侍人便将缰绳递给了江潜,他翻身上了黑马,消失在夜幕之中,只留一连串渐行渐远的马蹄。
被世人称作渊清玉絜的宰相江潜,在人间待了近七年,从入仕到拜相也仅仅花了五年,珠流璧转,时光一晃而过。
太子爷在东宫设了祭坛,三牲六畜一应俱全,瓜果点心亦不曾落,他的心髒怦怦直跳,手心渗出了薄薄冷汗,只因如今齐国皇帝,他的父皇最是厌恶问佛求神之事,私设祭坛乃是杀头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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