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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墨翻身下马:“郗氏女郎是我姊夫的妹妹,她此番前来京口,还是我带人护送。
如今谢某要回建康复命,如若不见她一面,怕是不好向姊夫交待。”
他一边说着,一边径直朝门内走去,一把掀翻了阻拦的部曲:“告诉你们女郎,荆州的旧相识来见了,还请她赏脸见上一面。”
“你!”
那部曲乃是李虎的部下,是郗岑从前帮郗归挑出的护卫,此时听了谢墨这般引人误解的话,下意识冲上前去,想教训一二,只是还未近身,便被谢家人拦住了。
刘坚见情势急转直下,赶忙上前说和:“刺史这是何必?堂堂男子,如何能往女郎养病的地方闯?”
“这也不让见,那也不让见,难不成如今这京口,竟是你刘坚做主了?”
谢墨冷哼一声,冲着门内的谢家部曲吼道,“还不前去通报,你们不进去问,焉知她不想见我?”
短暂的僵持过后,潘忠亲自出门,迎了谢墨去花厅。
郗归端坐堂上,饮了口茶,心中有些怅然。
七年了。
谢墨口口声声说着“荆州的旧相识”
,但早在荆州之时,谢墨就与郗岑割袍断义。
他们已是七年未见了。
建康城中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谢墨也曾是郗岑的门生。
江左男儿娇弱成风。
后世有诗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对郗归而言,江左便是八百年前的南宋,建康城中数十年的锦绣生活磨去了世家少年郎们的英气,那些挥麈谈玄的美少年身上,半点没有从前幽并游侠儿的气概,甚至连洛下书生的风仪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种孱弱而苍白的美丽。
江左立国之初,世家气焰方熏,以至于威逼皇权。
为了维护来之不易的安稳局面,王丞相从家子弟入手,发起了一阵谈玄论道、轻视武人的风潮。
数十年过去了,这风潮越来越盛,而江左上流世家之中,也果真再未出现如王重那般剑指京师的人物。
但与此同时,世家的儿郎们也越来越孱弱,他们服散成风,再也不能上阵杀敌了。
谢墨显然是与那些少年郎完全不同的人物。
郗岑第一次见谢墨,就知道这是个纵横沙场的好苗子。
他亲自教谢墨用兵之道,带着谢墨在荆州的山林练习骑射,在桓阳麾下的军营演兵习武。
可是后来,谢墨察觉到了桓阳的不臣之心,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师长竟与桓阳这样的逆臣为伍。
那时的谢墨年轻气盛,他径直冲到沁芳阁,打断了郗岑兄妹的对弈,言辞锋利地逼问郗岑的立场。
郗岑默然不对。
谢墨的目光由期待转为了不可置信,最后失望地垂眸。
他俯身跪拜,如当日拜师之时一般,对着郗岑三叩首。
然后,便与郗岑割袍断义,再不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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