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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手才刚刚抬起,她便想起那日的事来,若是周怀年不在,还得劳动病榻上的伯母起来开门。
她听江柏远说过,只要周怀年不在家,家里的门便都是虚掩着的,怕的就是他母亲若有什么不好,隔壁的邻居能够及时照应。
这样一想,她便觉得方才莽撞了。
于是那只将要叩门的手,变为了推门的姿势。
果然,那扇斑驳的木门被她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然而,侥幸不过三秒,她唇角的弧度才刚刚扬起,便又僵住了。
人就站在院里,回过身看她,手里举着将要晾晒的湿衣,顿住了动作。
那墨色的发梢比那湿衣还要湿,滴滴答答的,任水珠落在他半裸的身上。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没穿着衣服的样子,那时被水呛到的她,慌张地不敢去看,而这时的她却呆愣着忘了不能去看。
然而,那张脸没忘了变红,叫那个被她盯着看的男人觉出了自己当下的窘迫。
周怀年将手里的湿衣随意往晾衣绳上一搭,然后从绳子的另一边随手取下一件衣服披到自己身上。
他背过身去系扣,许是怕人被他吓跑,于是没等扣子系完,便背对着门口,对那“私闯民宅”
的姑娘说道:“好了,你进来。”
牢笼
日头正在偏西,暖橘色的光柔和地洒在周家不过十平的小院里,风在吹着院中的湿衣飘荡,时起时落,看得人心里也悠悠荡荡。
周怀年给母亲喂完了饭出来,看到穆朝朝端坐在小厅堂里望着院子出神,便低声轻咳了一下。
穆朝朝醒过神来,抬头看他,而后站起来对他微笑。
周怀年的脸上也总算有了笑意,他将空碗放到桌上,然后问她:“吃过饭了吗?”
穆朝朝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两个馒头,一碗玉米糁粥,一碟青菜。
她不嫌清淡,然而这只是这一人份的晚饭,让她实在不好意思张口说自己还没吃过。
正在犹豫着,只见周怀年已经把一个馒头让了过来,“给,自己蒸的,不难吃。”
这要再推却,显然就有别的意思了。
穆朝朝点了点头,顺从地接过。
周怀年又拿来一双筷子和一个碗,将自己碗里的粥分给她一半,连那碟青菜也推到她的面前,“是芥菜,我记得在居云寺时,你就爱吃。”
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提到那个地方。
穆朝朝垂了眸,将筷子放在唇边,“我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了……”
这话明显是她胡诌的,不论是那日在船上,还是她第一回跟着江柏远到他家里,她从他看她的眼神里,就能清楚地知道,他对她一点也没忘。
周怀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怅然的笑,“我以为,是你不敢认出我。”
穆朝朝的心蓦地沉了一下,“不是。”
她想辩驳,周怀年却将已经在她面前的芥菜又搛到她的碗里,“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他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又低头喝粥,一口接着一口,不再作声。
穆朝朝心里难受了一下,但很快也同他一样埋头吃了起来。
芥菜发苦,比她在居云寺里吃得要苦,可她不是喜欢么?那就得好好地全都吃光。
她这样的吃法,在周怀年的眼里像是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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