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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让男子不再摇摆不定,少年是沈大少心尖上的人,得罪了他比得罪沈大少更麻烦。
得益于贺衡放走了不少下人,借着朦胧的夜色,郁慈很轻易地来到一处偏房前。
敲响房门不过片刻后,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打开门,见到少年却没有太多的惊讶,相反面色沉静:
“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男子是五叔,贺月寻说五叔是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他会带少年找到骨灰。
心底控制不住地紧张,郁慈抿紧唇,“五叔,我想亲眼看看贺月寻的骨灰在哪儿。”
像是早知会有这么一天,五叔从容应下。
没走多久,郁慈眼里的讶然却越来越掩不住。
——这分明是去凝翠阁的路。
果然,五叔领着他在凝翠阁小园中的一棵蔷薇树下停住,浅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了一地。
空气中涌动着极淡的香气,郁慈心底攥紧手心。
为什么要把骨灰埋在这里?
晚风荡漾,廊下坠着的铜风铃清脆摇曳,郁慈顺着声响望过去,看清什么后,心底蓦然一涩。
——凝翠阁的窗子静静闭合,而这棵蔷薇树正好对过去。
蔷薇与窗遥遥相望,贺月寻真的像他所说那样,从未离开。
酸涩顺着心脏流入四肢百骸,胸口生闷仿佛喘不上气,郁慈莹白的脸蛋微微敛着,轻颤的嗓音似乎下一秒就要碎进风中。
“贺月寻……他……”
嘴唇翕合却不知该从何问起,思绪纠缠不清,郁慈怔怔地垂下眸,有点茫然无措。
五叔已经蹲下身,动作利落用铁锹将树底挖开。
不像少年之前那个坑那么浅,这次一直到挖了半米深,土底下才露出一点灰麻色的布料。
铁锹用力一撬,布包彻底露出来。
将土块抖落后,五叔解开裹在外面的麻布,取出一个白釉瓷罐。
不是金丝楠阴沉木的漆盒,不是黑玉雕砌的寿坛,只是一个灰扑扑的瓷罐,装着贺月寻的骨灰。
瓶腹圆润饱满,敞口微宽,瞧着甚至有几分……憨态?
郁慈慢吞吞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五叔双手托着瓷罐,觑见少年的神色,解释道:“家主担心夫人见到骨灰盒一类的会害怕。”
知道少年胆子小,所以早早挑了一个不起眼的瓷罐。
生前矜骄清冷的男人,也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
心脏一角忽然变得很软,像被羽毛扫过酥酥麻麻,郁慈主动接过瓷罐,冰凉凉的还有点沉。
细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少年抿着唇瓣,忽然冒出一句:“不怕的。”
他低下头,看着小小一个瓷罐窝在怀里,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怕。”
关于贺月寻的一切,他都不会再害怕了。
既然骨灰带不走,郁慈便折了一枝蔷薇拿在手里。
和五叔分开后,郁慈悄悄绕路到那处院墙下,远远便看见那道爬梯,而男子则立在静静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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