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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祁听闻不置可否,随手抽了本书来看。
是本孙子兵法。
这书是自黄州一路带过来的,书皮还是新,但内里已有些旧的不成样子了,书页发了暗,有些字也瞧不大清,可想是被翻来覆去了多少遍。
这书里头的东西其实他早就烂熟于心,本想着重抄一本,可总也没空。
前日里刘溪鸰也喜欢翻来看看,他便在闲暇时讲给她听,又教她用新的油皮纸夹着布裹了外层将就着用。
书页轻声作响。
独处时,青年清隽的面容时常是淡然的,不似在人前的那种谦谦有度,那和煦的笑意也并不挂在脸上。
他一身绛蓝的长袍已洗得有些发灰,在暗沉的书房中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一人、一茶一本书,就在这处端坐着。
陈维宁瞧了好一会儿,直到日头下来了天色更暗,才又换了新茶叶,新掌了一盏灯。
这时唐祁才道:“坐吧!
这些日子你又给她当师傅,还要做事,倒是辛苦。
今天来的这个普洱不错,你也尝尝。”
“是,多谢大人!”
她心中欢喜,自然面若桃花,声音愈发柔媚,“大人这些日子太操心,院里的事还是分不开功夫去管的。
若能暂且替大人分忧,如何我都愿意的。”
“一切从简。
你们再苦些时候吧,眼下我还脱不开身。”
陈维宁宽着他的心:“大人放心,一切有我们。”
“嗯,那丫头你也上点心吧,一个人忙不过来,有些事也可叫她做做。”
“那样……不太好吧?”
她清亮的柳叶眼略略朝唐祁那处瞧去。
他终于还是放下了书,似是探寻:“嗯?”
一直留在这处不走,当然是有话要说。
而陈维宁一向不晓得眼前人心中所想,她只是有些疑惑。
与刘溪鸰同吃同住也有了大半年了,少女身心的变化她如何不晓?日前那顿打也不单是因为去了那烟花之地,弄了一身的脂粉气吧?
那刘溪鸰虽是沈大人所托,也放了银子在这处,与唐祁二人叔侄相称,她在这府上也算得半客半主。
可那沈家中究竟有什么事非得将人放来此处?若是孩子小性子倔偏要来,幼时倒也无可厚非,但岂可一再纵容?何况翻年过去她便是要及笄。
那沈大人当真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干系?还是有旁的意思?
思及此处,陈维宁便试探地开了口:“阿鸰如今大了,您可有打算?”
她仍然记得第一回与这徒弟的相见,二人的心思自那时便是南辕北辙的。
那还是八个月前在庐州。
立秋之后唐祁病得厉害,咳嗽总也不好,却绝不肯撒手文章一事,脾气也是极大的,谁在他跟前多晃悠一会,他那眼神都能把人戳死。
陈维宁虽向来怕他,但也只得壮了胆子时常去书房中侍奉汤药。
那天晚上,她远远便听见唐祁拔高了声:“刘溪鸰?她在这?”
房里的何舒二人不知如何作答。
这是她第一回听见这个女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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