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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儿大概有些年头了,比老头儿的眼珠更浑浊,却毫发无伤,大剌剌地趴在地上。
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钻进了全身的血管,我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只觉得出不了气,整块头皮下都一跳一跳地刺痛,似乎里面的神经和细胞正疯癫癫地横冲直撞。
孟叔叔的视线攫住我,一指门外:“你出去。”
我朝孟潜声看去,他往门口走去,经过我身边时伸手拽了一把,扶着鞋柜低头换鞋。
“老子让你走了吗!
啊?翻了天了!”
不知道是屋子太小还是步子太大,他几乎一步就迈到了孟先生身后,巴掌高高扬起——“别打他!”
孟叔叔的巴掌突兀地停在了脸边上。
——我的脸边上。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抢身挡在了孟潜声跟前,还大声呛了孟叔叔一句。
声音应当不小,因为我这会儿觉得嗓子被砂纸磨过似的疼,想咳嗽,但我硬忍住了,憋出了一点眼泪,熏得眼角发酸。
三个人都愣住了,后来回想那场面大约是有点滑稽的,简直像戏剧里等待掌声的停顿。
到底是孟先生聪明,突然的寂静里,风中吹来一阵铁门甩上的震响,吓得我们一缩脖子,拔腿就跑。
穿过小区后门,来到街上,不短不长的一条路,停下来时,我跟孟先生竟然都有些出不了气,喘气一声踩着一声。
原本在脸上沸滚的血一股脑儿又被挤回心脏里,因为还饿着肚子,又被吓得肾上腺素狂飙,现在我只觉得四肢无力,全身发虚。
最晕的还是脑袋,那种感觉好比许愿说“我要天上的星星”
,结果星星真从天上坠下来,当场砸了个晕头转向。
我用力眨了眨眼,发现孟先生正盯着我看,好像八百年没见过活人,我不由得屏息凝气,生怕眨眼的声音吓到他。
他兀自端详了一阵,突然笑出一口白牙。
我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他笑够了,抬起眼皮:“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我别开视线,盯着他背后不远处的一棵老榕树:“对哦,应该让你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他说:“我不是说那个。”
今天的阳光太亮了,眼睛酸得厉害,我忍不住又眨了眨:“那你说的是什么?”
孟先生笑容一淡,伸手扭过我的胳膊:“我是说刚才我——”
说到这里,突兀的一阵停顿,他的声音陡然一轻,大噪的蝉声趁机喧宾夺主,“你跟我装傻?”
他一面说话,那无意识垂下的两弯睫毛却在轻快地颤动,鼻梁上淡淡的阴影跟着振翅欲飞。
正午的空气波纹荡漾,一只兔子立在闷热的树荫底下,抖着两条毛茸茸的长耳朵,挥舞着拳头恶狠狠地说:“我要吃掉你!”
我舔了舔唇角,那里蒙着薄薄一层汗,类似腌鱼的咸酸在舌尖上漫开。
大概是热出了幻觉,心脏在口腔里冲撞,叫嚣着冲破牙齿的桎梏,声音被勒成一层蝉翼:“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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