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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散落声结束,仆从敲响院门:“裴孺人进城了,请见秦王。”
长途跋涉千里,回到秦王身边的孺人裴氏在侍从引路下进门,见到的就是大母与大王麻木的脸和一地狼藉。
裴孺人上前见礼:“问大王、大母安。”
姬无拂敲敲棋盘,依稀记得自己那里还有一副从太上皇手中得来的珍品:“就下到这儿吧,回头我叫人送一副更好的来,今天打搅裴师傅了。”
老裴相默默点头,仍然为自己痛失心头宝物而感到惋惜。
姬无拂则抬头瞧了眼裴氏:“看着要比先前的时候规矩,不错。
你既然回来了,就在裴师傅身边好好尽孝两日吧,再过两天就该回京了。”
吩咐完了,才想起该问一句老裴相:“裴师傅若是有心,也可留他多在身边陪伴些时日。”
“秦王身边不缺美人,我身边也不缺侍奉的人,可这孩子的心眼却缺的厉害。”
老裴相对这个被女儿推出来的孙男没太多能教导的,但毕竟姓裴,“路途遥远,这孩子就多留在我身边一段时日吧。”
新都的秦王宅院可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多一个少一个裴孺人也不会有太大不同。
姬无拂笑道:“那就这样吧。”
老裴相疲乏地摆摆手:“快走吧。”
被三言两语决定了去向的裴孺人呆愣愣地送走主君,扭头委屈地向大母哭诉:“为什么大王不喜欢我呢?”
老裴相只感觉头脑发昏:“你娘把你嫁出去的时候就没告诉吗?裴家哪个小郎是为着喜欢嫁人的,都是为着讨主君的喜欢才选了你们。”
“既然选了我……”
老裴相十足地寒心:“是看在我老脸上选了你。”
人终究不比物件,不能退换。
姬无拂将裴孺人丢在福州照顾老裴相,带着只有原先半数的人马车踏上回京的路。
比起秦王来时,闵县内衣着华贵的人少了,出入的庶民百姓填补了这份空缺的热闹。
长寿自觉蹭上姬无拂的车驾,数日都保持着跃跃欲试的姿态。
姬无拂忍了好几日,才问出口:“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长寿眼巴巴望着窗外的景致:“长庚说季母驰骋杀敌的英姿十分潇洒……”
姬无拂黑了脸,全然忘记了自己此前不切实际的设想,简直想剖开姪儿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潇洒归潇洒,行路在外还是安全为上。”
抵达新都三十里开外,车队停下修整,侍从打水烧水供秦王与长寿清洗。
马车足够宽敞,容纳浴桶之外还有余地供宫人站立、供长寿更衣。
长寿沐浴完毕,踩着木屐哒哒走下马车,脚步快得后头的侍从追不上,她逮住姬无拂的衣袖:“季母,我且有话与你说。”
姬无拂正骑马遥望新都方向,突然被姪儿拉住,也不惊讶:“怎么着急做什么?”
姬无拂歪歪头,手指点点自己的鬓发,示意:“我又不会跑,你先让侍从替你擦干头发。
倒春寒,别冻着了。”
长寿微微气喘,显然是从浴桶里爬出来就往这边跑,生怕人跑没了,此刻也狐疑地打量姬无拂神色:“你真的不跑?不跑你就下马,我们先聊聊。”
赶路的这段日子里,长寿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姬无拂不像是会这样安稳回京的人——最惹人怀疑的就是,谁到家门口了不先回家,先在外面洗澡的。
洗澡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吧,难道回去了还会有人不让她洗澡?肯定是要拖延时间吧?
“走吧。”
姬无拂面对孩子总是很好说话的,下马时顺带看了一眼绣虎。
绣虎便自觉接过满脸焦急的侍从手中握着的棉布,屏退四下,独自跟上大小两个祖宗,为长寿擦干头发。
不远处的河边有一列柳树,确认四周无人后,长寿便急急地开口:“季母是不是不打算回京?”
姬无拂靠在树边,双手虚虚抱胸,先思考自己近来的表现,反思好一会儿也没发觉异常,嘟囔道:“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长寿的脸色登时青色,气急败坏道:“季母特地停在此地沐浴更衣,不会是想要趁着我在沐浴直接跑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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