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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比为柯尔斯滕安排了周末游历布拉格的惊喜,以庆贺结婚三周年。
他们住在圣西里尔与圣美多迪乌斯[1]教堂旁边的一家小酒店,两人到查尔斯大桥上拍拍照片,聊聊家常,反思着时光的飞逝,还参观了斯腾伯格宫殿,欣赏早期的欧洲艺术。
在那儿,一张十六世纪早期的《圣母与耶稣》的小幅绘画让柯尔斯滕停下了脚步。
“这个可爱的宝宝,最终的遭遇真可怕,谁能承受啊?”
她若有所思地问。
甚至是最基本的事物,她也会以一种可爱的方式重新解读,拉比思忖着。
于她,这绘画不该是循规蹈矩的学术分析;相反,它预示着为人父母者最为痛心的悲剧,因而,与前往威廉堡的路上那起摩托车事故——有人痛失爱子——一样,她的同情,真切而及时。
柯尔斯滕热切期待参观布拉格动物园。
除偶尔接触下猫或狗,他俩很久都没有靠近过动物了。
这些圈养动物们,给他们的第一感觉便是奇形怪状。
譬如,那只骆驼长着一个u形的脖子,背上两个毛茸茸的金字塔,睫毛好似涂了睫毛膏,还长着一口发黄的龅牙。
他们在一个免费手册看到了一些资料:骆驼可以在沙漠行走十天而不用喝水;众所周知,它们的驼峰里储存的不是水,而是脂肪;它们的睫毛可以在沙暴时保护眼球;它们的肝和肾会从食物中汲取每一滴水分,所以骆驼的粪便才会干燥而结实。
手册里还介绍说,所有动物都依据特定环境进化,以便繁荣壮大,因此它们各有特色,所以,马达加斯加巨型跳跳鼠才会生就一双大耳和强壮的后腿;亚马孙红尾鲶的上腹部才有了做伪装用的沙色纹。
“没错,”
柯尔斯滕突然插话说,“可当你刚出生的环境是布拉格动物园时,这些适应性便派不上用场了。
在这儿,你住的是水泥酒店,每日三餐从传菜窗口送进来,除了给游客参观,没有任何娱乐。
你能做的就是长横肉、发脾气,就像那只可怜又可爱的猩猩一样,闷闷不乐,它本该生活在婆罗洲的森林里——关在这儿一点也不好。”
“可人类也许也一样,”
拉比补上一句,看到妻子如此同情这原始人,他略感心烦。
“现代人所具备的一些本能,在当初非洲大草原进化时期,是合乎情理的,但现在却只会带来麻烦。”
“譬如?”
“譬如在夜间对声音极度警觉,现在是一声车喇叭便被惊醒;或者喜爱甜食,因为太好吃,它只会令人发胖;又或者忍不住在布拉格街上看陌生女人的大腿,只会令伴侣生气、受伤。”
“汗先生!
就因为没娶七个老婆,没再吃个冰淇淋,你就搬出达尔文让我心生歉意……”
当他们最终筋疲力尽地降落在爱丁堡机场时,已是周日深夜。
传送带上出来的第二件行李便是柯尔斯滕的。
拉比没这么幸运,于是他们坐在打烊的三明治店旁边的长凳上等着。
就季节而言,天气够热了。
柯尔斯滕随口一问明天天气状态。
拉比拿出他的手机查询着。
晴天,高温十九摄氏度。
太罕见了。
就在这时,他在传送带上看到了自己的包,便赶过去取,然后放到手推车上。
他们搭上巴士回市中心时,已近午夜。
身边全是同样疲惫不堪的乘客,要么在出神,要么在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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